羽林卫快马赶到城西,发现整座大院里就只有仆人三个,空荡荡的跟个鬼宅一样。
那守门的老仆一问三不知,只说侯爷初一那日就没见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好家伙,这把羽林卫给急的呀,知道宣武侯没事还会去军营里走走,立刻把城郊跑了个遍,马儿都累瘫了,连苏清泉的影儿都没看到。
回宫一复命,把皇帝给急的哟,下了命令,让城防军四处找寻宣武侯。
直到这时,顾昕微才知道,那晚苏清泉是来跟她道别的。
只是……色 欲 熏心,给忘了。
他来的那晚,就是初一。看来他从她这里一走,就直接离开了京城。
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一时间,皇帝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还把周边的几个城池也抄捡了一遍,除了抓到好几个江洋大盗、杀人犯之类的,连宣武侯的背影都没摸着。
他像是平空消失了一样。
皇帝心里苦啊,不知道该跟谁说。谁让苏清泉并没有在朝中任职,就连宣武侯这爵位,其实皇帝也不知道他是接了还是没接。
毕竟当年宣旨太监说,苏清泉出来一看是宣旨的,理都没理就走了。
反正他城西的院门上连个牌匾都没挂。
勉强算他有爵位吧,没官身,人家想去哪里去哪里,都不用跟任何人交代。
所以想找到他,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偏偏那个陈格尔,知道京城居然还有这样一位高手,在打听完他的事迹之后,那家伙给兴奋的,直接把苏清泉当作他唯一的对手。
还放话说,他就在京城等宣武侯回来,一年不回等一年,十年不回等十年,总之宣武侯不回来,他就不离开章齐。
这回南罗使臣也傻眼了,这陈格尔是太后最喜欢的外孙,要是带出来带不回去,他们使团可以切腹自尽了。
于是他们比皇帝还着急地催着各路人马去找宣武侯。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们找到了苏清泉,只怕他们太后的宝贝外孙,更加带不回去了。也不对,带是带不走的,但可以端走。
顾昕微听秋叶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些事情,笑得直打颤,惊得身后的菱枝不停劝她:“小姐别动,我头发都拿不稳了,仔细扯疼你。”
“小姐就老实坐着吧。”吴妈妈拍了顾昕微的后背一记,又转身瞪秋叶:“你好好地跟小姐说这些干嘛!”
宣武侯好不容易离开京城,最好十年八年都回不来,小姐刚好可以趁机忘了他,找个如意郎君成亲生子。
等他回来,小姐孩子都满地跑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成了过眼云烟,多好。
偏秋叶这小蹄子,日日嘴上挂着个宣武侯,说说说,说个没完没了的。总有一天,她要拿针把她嘴给缝上!
秋叶被瞪得莫名其妙,无辜地看了吴妈妈一眼,然后见小姐给她使眼色,就闭了嘴去一旁吃点心。
顾昕微安静坐好让菱枝梳妆,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真的能想象出来皇帝现在心急如焚的样子,哈哈,真是活该。让他天天闲着没事给她安排相亲,这回看他还有没有闲功夫来管她。
要不说她怎么会喜欢上苏清泉呢,他可真是她生命中的贵人,人不在身边还能帮她报仇。现在她对他的不解风情,没那么生气了。
“小姐挑的颜色太素了,要鲜亮一点才好看。”吴妈妈操心不已,到处检查顾昕微的出行装备,一会说她的首饰不出彩,一会说荷包配色不对,忙地团团转。
顾昕微好脾气地任她发挥,也是能体谅她,原主多少年没出去参加宴会,吴妈妈纵有一身的本领也无用武之地。
如今好了,小姐又站起来了。吴妈妈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又瞪菱枝:“这发型不好,衬托不出我家小姐的天仙美貌,换那飞仙髻……”
“妈妈,门房说那拉车的马正撂蹶子不听使唤呢,会不会耽误小姐出门?”绿荷从外面跨进来,着急地问道。
“这一天天的,马房的人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吴妈妈闻言急得脚下生风般刮了出去。
一时间,室内安静了好片刻。
然后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顾昕微笑眯眯地夸奖绿荷:“行啊,越来越有眼色了。”
还知道进来救众人于水火,绿荷红着小脸兴奋地接受小姐称赞。
“这马儿怎么好端端地撂蹶子?”秋叶好奇问道。
“还不是秋阳姐姐,见吴妈妈正训小姐呢,就捡了石子打马蹄子上。”
这要能不撂蹶子才怪呢。
众人对秋阳表示了肯定与欣赏。
菱枝素来手巧,漆黑的发丝在她指间游走,不久就梳好了百合髻,虽不像飞仙髻那样夸张些许,但也依旧非常漂亮。
再簪上赤金镶绿松石金菱花,插好宝蓝点翠珠钗,配上水滴蓝宝石耳坠儿,清新自然,绿荷捧来赴宴的衣裳。
月白缠枝花交领褙子,搭配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戴上五蝠绕珠赤金缠丝缨络,中间一粒油浸浸的羊脂白玉。
既不素淡,也不打眼,顾昕微很是喜欢这一身,连连夸奖菱枝眼光好,还赏了她一根赤金双股簪子,喜得她眉开眼笑。
一切准备好,也是时候出发了。
长公主的庄子就在东郊,从这过去大概一个时辰,顾昕微卯正被吴妈妈挖起来梳妆打扮,本想听秋叶讲讲八卦提提神还被她给撵走了,这会子坐在马车里,睡意来袭,她半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
秋阳赶紧借出自己的肩膀,让她靠着,还小心地不压坏她的发型。
好不容易走走停停到了沁芳园,一水儿的豪华马车,幸好是在郊区办宴,这要是在城里,只怕早就堵出半条街了。
顾昕微被秋阳叫醒,秋叶拿来靶镜,帮她理好妆,就扶着下了马车。
刚站定就有个年轻的夫人带着一帮媳妇子上来迎接:“这是顾二小姐吧,果然好模样。我是你毅二嫂子。”
秋阳在她耳边轻轻地提醒道:“这是长公主驸马家二哥的妻子。”
这样一说顾昕微就心领神会了,行了个礼:“二嫂子好。”
长公主的驸马是昌义伯的三子,这昌义伯也是末流,要钱没钱,有势没势,比顾家还不如,偏儿子生的多,整整生了五个,就三儿子长的最好,被长公主一眼看中尚了主。
昌义伯也因此享了多年的富贵。
今日帮着迎送往来的就是二儿子一家,听说这两口子最是会溜须拍马,平时里把长公主奉承得如沐春风,所以有什么出头的肥差都落二房手里。
这些事情吴妈妈都跟顾昕微讲过。
“哟哟哟,顾二小姐长的真是俊,我见了喜的不行。”
孔淑云确实是个人才,哪怕她们才第一次见面,她热络地好像见过无数次一样,态度亲切友好。
顾昕微与她问了好,然后让她引着往庄子里面走去。
这沁芳园建筑没什么说头,跟大多京郊的庄子一样四平八稳,只后面的山上理出一整个大花园,随坡就势,种满了樱花,远远望去,一片如云似雾,虽无浓香,却有十分颜色。
众人走在抄手游廊上,曲曲折折的,偶见有太湖石堆叠的假山,还有活水从游廊下蜿蜒而去,带来几分春上江南的韵味。孔淑云一边走一边细细地介绍园中景致,见顾昕微听得津津有味,有礼谦和,心里不由有了计较。
这顾二小姐看着挺正常的,生的又好,关键还是皇后的胞妹,如今太子地位稳固,他们常家虽有长公主,但也该早做打算。
一时间态度更是热情几分,她向来嘴巧,把园中三分景致说出了七分意趣。
众人热热闹闹地走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就来了今天宴饮的花园,云蒸霞蔚的灿烂樱花,三三两两在树下谈天说笑的贵女们,还有远处亭里吟诗作对的儿郎,好一幅赏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