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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依旧在沉默。

吴峫大概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不对,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够完全理解他,那就只有吴峫。

可最起码,这三个人还有同生共死的机会,他连这种机会都是奢求。

“老胡。”

吴小佛爷最终还是开了口,老胡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幽深的望进眼底似乎要看穿些什么,吴峫没有躲避,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出去。”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又像是某种电波的对接,胡司令忽然间苍老了十岁的眼神再次有了光彩。

“对,要先出去。”

他轻轻呢喃着回头向同伴报以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雪莉杨眉头松了松,老胡是他们的主心骨,即使没了雮尘珠,她也不想看到他这样颓废。

王铠旋的躁动渐渐被两个队友抹平,他像是想开了突然恢复了以往的跳脱,如果没有王月半捂着嘴,大概又要说出点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来戳人心窝子。

这会儿谁爱听这个呀,心里有没有点谱儿。

吴峫重新将思绪放在眼前的唯一一条生路上。

献王墓建在山壁深处,只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没有别的出路。

过了天门外头就是三世桥,巨大而又厚重的石门依旧为他们自行打开,可片刻后,这里就会被吞噬殆尽,再也不剩什么。

过了铜木制的栈道,面前就是漩涡水眼,他们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黎蔟。

现在想想,在和霍氏不死虫争斗的时候青玉刀悬空又落下的异常,应该对应的就是那把十年。

青铜门开启引动“十年”。

青铜门,终极,别着急,等等他,很快,他就会亲自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上古遗族不惜费尽力气助他重生拉他入局,他怎么也要走到最后瞧上一瞧。

不为别的,只为死个明白。

过了栈道王月半忽然停住了脚步。

“炸烂了这桥,能不能将它封死在里面。”

“这大肉坨子在不断吞噬变大,阻挡是不可能了,但下面是深渊,应该能拦住一阵子。”

走到哪儿炸到哪儿的操作,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方便快捷省力的方法。

“这成了精的万年肉灵芝我们奈何不了,只有在特殊的地界,青龙顿笔凭风走马之处才能处理了它,就在陨石群聚集的虫谷入口,我们需要些时间能活着走到那儿。”

老胡终于出了声,一出声就指了条明路。

吴峫也知道这个,但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做,他又不会看风水,知道了也是纸上谈兵。

王月半和黎蔟去安放雷管,吴峫回过头问老胡三人组要不要潜水装备被婉言拒绝。

王铠旋像是终于找到了翻身做主的机会,十分有骨气的挺起胸膛。

“我们不需要高科技,我们自己有。”

吴峫意味深长的看他,又瞥向老胡,挑起眉缓缓勾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转身走了。

“嘿,这小子什么意思啊。”

王铠旋摸不着头脑。

“你在天宫吃的喝的还有那雷管和绳子都是他给的,你说这话我都替你害臊。”

老胡很想翻个白眼,但这是自己发小,要是被发现作妖起来说自己嫌弃他,还得费口水去哄。

荒谬。

越活越回去了,看人家宠着小吴就也想没脸没皮。

小吴多大他多大,小吴听话长得好看,他呢。

啧。

一切准备就绪,来到水眼前,这漩涡的吸力早就不复存在,水流正向上反涌。

听老胡解释,说这是黑猪渡河雨侯犯境的天象,意思是古尸作祟,尸气由阴冲阳遮蔽星月,会改动地脉迟早有大变。

他说来时看过外面的天空,很快会有一场大山洪。

吴峫听得心里一跳,小花儿可别碰上这破事儿。

炸桥的雷管特意加长延长了爆破时间,省的被波及。

而后七人很快借着向上滚动的水流游回了外边的水潭,这里的水位也在不断升高,只是问题不大,反正他们也不会在这久呆。

但原路返回要经过痋婴的那条路已经被炸塌,再想着去炸开恐怕已经不现实,还没出去估计就要被落下的山石碎块儿压死在里面。

老胡建议走上面的天宫,绕路回到虫谷。

可闷油瓶在那些已经压的密不透风的石块上方摸索到了有些松散的交界处,石块被黑金古刀暴力敲碎露出一个仅能一人通过的口子。

这场面不由得让一直嘴贱叭叭人家吃糖奶娃的王铠旋往老胡身后挪了两步。

“上面被痋婴挠的很薄。”

小哥甚至煞有介事的在肘间擦着刀盯着王铠旋专门“解释”了一句,难得的多嘴却让在场的某人浑身不自在。

吴峫一边憋笑一边再次感叹胖妈妈的言语犀利,果然这正经人使起坏来可比坏人还可怕呢。

他就说闷油瓶这小子小心眼儿,这都过去多久了还要吓唬人家。

至于胖妈妈,他已经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了,他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埋汰王铠璇的机会呢。

但不得不说,这一连串的笑料下来,反而冲淡了小群体之间逃命的彷徨和疲惫,就连爬狗洞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人为之咋【ze,二声,多音字】舌。

一圈一圈的痋婴排列的整整齐齐围在蓝色的蟾蜍陨石像边,呼噜打的震天响。

即使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们也短暂的出现了失语。

“连畜生都有时间休息,我们却像狗一样在逃命。”王月半有些牙酸的哼唧了两声。

“因为畜生不挖人祖坟。”吴峫漫不经心的搭茬。

“所以是谁连畜生都不如?”

黎蔟这话一出,满场寂静。

这在场的每一个人可都不是什么清白世家,都多少沾点,可不都被骂进去了么。

“嘿,这死小孩儿咋说话呢。”王铠旋说着话就想伸手拍小七爷的头。

吴峫眼皮一跳,他当然知道这话只针对他调侃他,并且这小子干过的勾当不比他少,这是连带着自己也骂进去了,想要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坏就坏在那三位什么都不清楚,难免有地图炮的嫌疑。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吴小狗没阻止事情的发展。

果然。

“别碰我。”

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连偏头躲避都没有,只转了转手里的十年直勾勾的看进王铠璇的眼底,散发着无形的戾气和杀意。

你敢碰,我就敢杀。

闷油瓶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对峙的两位和过去拉人的老胡,这么近的距离,无论是用枪还是用刀,都会是秒杀,根本来不及救援,即使那个人当过兵。

专门杀人的招,是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没有可比性。

却在吴峫面前足够收敛。

这种特殊对待,很熟悉。

就像吴峫对他。

这种认知让张起棂微微垂了眼帘看不清神色。

“别说,你这便宜儿子样子还是有的。”

王月半凑近了小声嘀咕一句,话里不乏一丝丝的得意,活像是他儿子似的。

吴峫抿嘴一笑摸了摸鼻子走上前一勾脖子把人扯走,对拉着王铠旋的老胡报以一个歉意的点头。

无所谓,这种程度而已,雮尘珠兜得住。

“再忍忍,马上出去了,带你看看你不知道的过去。”

吴小佛爷捏了捏手边的脸蛋儿看着脸色逐渐从阴冷变得面无表情的孩子突然有些喟叹。

他是内敛低调的黎蔟。

黎蔟是锋芒毕露的他。

如果哪天所有人都忘了他,黎蔟会是他唯一存在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