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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翊大祭司。我知你此刻愤怒!可若是我南蛮八部的几位大祭司连连折损,未来如何应对中原的势力?”拜孤斗对着青翊说道。

“且未来之事……蛊神若是再临南蛮,灾难降下,我们又谁去应对……”

拜孤斗话说到一半像是受到什么力量作用一样,天灵盖自眼眶的位置不断有裂纹产生,血如泉水一般汩汩冒出。

似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禁忌,不可直接言出。

而青翊则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摇头道:“我等现有的蛊术力量的确是源自蛊神。但却不是祂赐予的,而是我们先祖夺来的。因果轮回,祂要取回属于祂的力量,南蛮百姓必定要受苦了……”

越是了解和知晓《源始蛊经》,他便越能了解到诸多南蛮的秘密。

听青翊此言,似乎是有饶过恐燊部大祭司的意思。

拜孤斗正欲开口说一句“多谢青翊大祭司仁慈”。

可不等他话开口,青翊抬起手指对着恐燊部大祭司一指。后者的身体胸口中央,无数朽木一般的东西长出。

不过几息时间过去,后者便成了一具死尸,死的不能再死!

“这……青翊大祭司这是为何?”

拜孤斗看向青翊,露出一副又悲又愤的表情。

“留他……他会放过我奎相吗?”

青翊只淡淡回了一句。

拜孤斗则是哑然失笑。

他只想着留恐燊大祭司一命,可以应对未来南蛮大地可能发生的灾难。但在那之前,说不得这位恐燊大祭司会率先发难屠戮其他几部,这又何尝不是一场灾难?

“在我看来,现今各部的大祭司都是胸无大志之人,只是为其各部而活……大多时候甚至都是出卖自己族人和中原换取利益。不过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连我都不过是一个俗人!”

青翊自嘲一笑看向了不远处的乙咒部大祭司枯柔。

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枯柔,面对青翊的目光,说不上是对生死的惧怕,但还是撇过头不敢去看他。

她明白,有可能青翊是要杀她的。

但因为那份誓言在,他才又收回了杀意。

随后他又看向自己妹妹青鸩,一直淡然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以后的事还是交由后辈去做吧。已经腐朽了的,便还是跟我一同腐朽吧!”

顿了顿他又看向拜孤斗道:“话说五毒圣会的成立,到底是为阻止蛊神复苏,还是为蛊神传话和做事?”

后者浑浊的眼光中,眼神阴晴不定。

“我知道了。”青翊说着继续道:“五毒圣会虽然明面上已经遣散,但我想最核心的圣徒们没有遣散吧?”

“青翊!你还想做什么?你已经杀了够多人了!”

拜孤斗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青翊,只觉眼前的此人是疯子!

“与其留这些腐朽的东西去阻挡未知的灾难,不如彻底清扫个干净,让新的力量生根发芽重整这片土地!”

青翊似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说给拜孤斗听。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

“蛊神降临那也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这期间后辈们若是成长不起来,那也合该他们受此灾难。”

青翊对着拜孤斗说道。

“所以你能告诉我现存圣徒还有几个?他们又在哪里?”

青翊再次发问。

拜孤斗不知想到了什么,保持了沉默。

“好……我自有我的办法。虽然,麻烦一些……”

青翊说着头发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白,而他的额头上则有一只只白色竖瞳的眼神生出。在这些眼睛生出的同时……

整个南蛮大地上所有的飞禽走兽全都看向了青翊所在的方向。又或是一草一木的枝条全都偏向了青翊。

这一幕看得众人十分震惊。

李月白更是觉得,现在这个青翊越发没了属于人的气息,似乎上他更像是蛊神的化身之一“百臂童子”。

约莫一刻钟之后,他恢复了先前的相貌并道:“还有一百五十七人吗?好。”

话罢,他便在众人面前凭空消失。

拜孤斗则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显得异常颓废。

现今这些圣徒都是他过去游走南蛮各地收养而来的孤儿,自小被他教给蛊术,并灌输了终生效忠蛊神的理念……

他喃喃自语道:“我对不起你们啊!”

他是五毒圣会的大圣者。可他却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年轻时他也过分信仰蛊神,可年老后得知一些真相后,准备部署应对“蛊神的到来”。

他的思想一直在改变着。

可圣徒们却成了他一个个思想的实验品,还践行着过去的誓言。

他也一直坚信可以转变他们的思想。可事到如今也明白,他们对蛊神的信仰已是根深蒂固,留着他们……不的久将来不过是又催生出一个五毒圣会。

又一个的五毒圣会,去宣扬着信仰蛊神的思想,这对南蛮有好处吗?

想到这里,他老泪纵横道:“说到底都是我之过啊!”

同一时间。

在南蛮地界的不同地方,都出现了青翊的身影,诸多隐藏在各部的圣徒都被青翊给揪出来当场灭杀。这些人或是伪装成南蛮猎人,又或是路边不起眼的马夫,甚至有的已为人妻有了孩子……

在做完这些以后。青翊又回到了奎相部的地界。

奎相部这里,奎相众人看着白发的青翊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月白长叹一口气看向身边的青鸩道:“你们兄妹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她知道这是青翊生命最后的时刻了。

而青翊之所以会从封存状态苏醒,也是李月白用骨笛唤醒的。

其他各部的大祭司全都过来。这局面已不是她能一人应对的。只能将青翊给唤醒。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

青翊、青鸩两兄妹见面,却并没有过多的话要说。

青鸩则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样,卸下了她多日以来一直戴着的成熟、稳重,和不急不躁,抱着面前兄长痛哭了起来。

“你啊……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

青翊替她擦去眼上的泪痕。

青鸩没有,只是耳边听到道:“可惜啊,以后不能替你擦眼泪了……”

那记忆里一直结实温暖的肩膀开始逐渐变得冰冷。

“我死后……青鸩为我部大祭司。我的躯体当投入千囚窟底……”

青翊清了清嗓子最后一次说了话。

肉眼可见他的皮肤开始变得干瘪,身体上无数符文浮现了出来,那些符文都是《源始蛊经》最直接体现。

青翊死了。

青鸩却将他的身体抱的更紧,哭的更厉害了。

奎相部之中有人红着眼道:“大祭司殡天了!”

而青翊身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随后无数的奎相百姓闻声都向这边而来。南蛮这边人死并没有挂白幡的习惯,但无数南蛮百姓却都是赤脚走来,跪在原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声在整个奎相部落的地界响起,并在随后影响了其他的几个外寨。

夜幕降临,无数人原地打起火把。

向远处看去,星星点点犹如一颗颗坠落人间的星辰延绵几百里……

这幅画面极其震撼。

很难想象青翊这个平时在奎相不怎么起眼的大祭司在奎相百姓眼中有如此高的地位。

而更远处的奎相外寨,不断有其他的百姓陆陆续续赶来。

今日的夜色漆黑。

李月白索性就用起燧火造出一轮火红太阳,将青翊陨灭的这片地方给照的通亮。

乙咒这边。

乙咒大祭司枯柔和三祭司洺虎还没有离开。

南蛮八部……现在唯一还活着的大祭司就只剩她枯柔一个了。

这个时候,若是她想自然也是能带着乙咒众人横扫其他几部。

可现在拜孤斗还活着,他们乙咒和奎相还有誓言在。这些种种的限制,自然让他们乙咒又真的无法为所欲为。

甚至枯柔觉得,青翊不杀她还有一层深意。便是施加一种压力让奎相的众人更快能成长!

不如八部的大祭司都死了。拜孤斗也死了。八部之间的局面又和之前一样……偶尔有冲突,但总体掀不起什么大浪。

而有她这个乙咒大祭司在,虽然有二十年的誓言,可也会给奎相一种危机感……

枯柔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他人当作磨刀石。

显然,三祭司洺虎也是想到了这点略有不甘的道:“这个青翊!是把我乙咒部给他妹妹青鸩做磨刀石了!这是何等的小看我乙咒!他就这么自信,他奎相发展二十年会超过我们?他妹妹修为能比得上大祭司?真是太自大了!”

“算了洺虎。人生在世更多时候就是学会要忍!我这大半辈子过来,别的本事没有……但最是能忍!”枯柔说道。

说起她的出生,想当初不过是前任大祭司诸多马夫中其中一个的女儿。生得其貌不扬,只是阴差阳错成了前任大祭司的儿媳。后来的她机缘巧合可以修行蛊术。

此后的她步步为营二十多年,终是一步步坐上了大祭司的位置。

不过又一个二十年而已,她等的起。

只不过现在既然奎相和乙咒还有誓言在,那多少的体面还是得有的。

她想了想对着洺虎道:“你回去部落带些人和东西过来为青翊吊唁!即便不为我两家的誓言,这青翊也算得上是我南蛮百年难遇的人物了。”

……

为青翊的吊唁陆陆续续持续了三日。

三日之后,年岁尚且不大,至少和其他几位祭司相比不算大的青鸩正式继任了大祭司的位置。

她的继任,并没有人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别的不说,先前诸多祭司的家眷都差点遭多的杀害,还是得亏青鸩提前有部署。更不用说她更是部署好了蛮兵为大家解围。

而青鸩多日以来积攒的威望也在这一刻得到体现……

诸多受到白念隙商队恩惠的百姓,对于的青鸩上位也是乐见如此。几大外寨也得益于青鸩和他们之间的走动……此刻也是坚决支持青鸩上位。

三祭司达鹤一方面是因为青翊亲口说出要妹妹青鸩继位,另外一方面青鸩这些天在奎想的所作所为他也有目共睹。

且不说青鸩蛊术天赋远高于他,假以时日比肩青翊甚至超过他又未尝不可?

让青鸩做大祭司,他是心服口服。

五祭司扎和也没有任何意见。

其他祭司也没有太大异议。

几个外寨也是乐得见青鸩当这个大祭司。

混乱了数天的奎相也因为重新有大祭司,一切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白念隙的商队再次出发,去往中原做生意,奎相的百姓也开始试着接受中原那边的文化……学习他们先进的耕种技术。

青鸩甚至在李月白提议下,开始在奎相地界之内开办了几个学堂教人识字和学习蛊术。

奎相内部开始安定。

在青鸩身上,李月白再也找不到曾经属于少女的古灵精怪和稚气未脱。

在她身上,李月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几分影子,但似乎看到更多的又是青翊的影子。无数影子重叠在一起,最终却是青鸩那张看似稚嫩,实则眼眸内古波不惊的美丽脸庞。

……

又一年后,又一个蛊神诞日时。

南蛮的百姓们围着火堆尽情唱着歌。年轻的小伙子们在向美丽的姑娘唱着情歌表达爱慕……

三祭司达鹤抚着大胡子,笑着为一群孩童们讲解着基础蛊术。

五祭司扎和还是那么不合群,抱着那把骨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独自坐在火堆旁。

暂时卸下大祭司身份,重新穿上南蛮少女服饰的青鸩以一副玩味的姿态看着对面一个不知她身份,却敢给她唱情歌的南蛮小伙子。

白念隙接来了穆丽,这对新婚一年的夫妇,在月光下火堆旁……赤着脚尽情欢快舞蹈着。

李月白看着这一幕,笑了笑脱下穿了两年之久的南蛮衣服,转而穿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那身素净白衣。

“是该告别的……只是……”李月白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在奎相养得越发体格壮大的黑马道:“大概是要喝上好几天的酒才肯让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