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花婶家的蚕上茧没有徐晓霜家的麻烦。
因为徐晓霜的蚕养得好,每一条蚕的大小都差不多,所以,上茧的时间也就赶在一起了。
它们成熟的时间都差不多。也就造成了那么忙的现象。
而铁花婶家和其他人家家里都是,从开始到上完,要三四天的功夫。
前面的茧都做好了,后面的还在吃桑叶呢。
而且到这时,就会发现有一些蚕,似乎是病了。他们会一直在吃桑叶,却是半点儿没有该上茧的样子。
铁花婶说这些蚕是坏了。
最后,这些蚕就会随着蚕屎这些全都倒进粪坑,成了肥料了。
铁花婶家最忙的一天过后,徐晓霜就没有再去帮忙了。
又到了周末那天。她家的最后上茧的蚕茧都全部好了,许站长又带着黎县长及丁乡长这些人来了。
随着他们来的,还有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身着中山装,在胸前的口袋里,别上了三支钢笔。
而就是黎县长的衣服上,也只别了两只。
还有一个奇怪的,就是这个人扛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徐晓霜之所以注意到他,就是因为他别着三支钢笔。
因为这地方上传着话:
“别一只钢笔的,是老师和乡干部。别两只的,是区干部。别三只笔的,是修钢笔的。”
虽说徐晓霜不会以谁别了几支笔来区分这个人的文化程度和区别这个人的职务等级。
但这确实是第一回看到,拿三支钢笔别在身上的。
想想都是,又不是高考要备用笔,这人带这么多支笔,一定是显摆了。
而许站长他们来时,都没有介绍他。他只是跟在他们一群人的身后。
倒是黎县长身后有三个农村妇女。被黎县长重点介绍了一下:
“徐同志,这三位妇女同志,也是养蚕的能力,她们在其他的乡上,也是有名的养蚕人。但这一批新品种的蚕,在她们那边,没养得多成功。所以,我们决定,带她们三位来你这里取点经,向你学习学习。”
徐晓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有什么好学的,我这边可能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许站长笑道:
“不是运气。你每天认真的养蚕,做好了记录这些,我们十分的感动。”
说着,许站长从蚕屋里拿出来徐晓霜做下的记录。然后对着跟着来的这一群人说道:
“来来来,大家来看看,徐同志的工作,是一笔一笔的都记得很好,这份资料,给我们开发新品蚕种提供了很重要的数据。”
而这时,徐晓霜才知道了那个别了三支钢笔的那人是干什么的了。
因为这时,他挤上前道:
“许站长,你拿好,叫这位徐同志也过来拿好,翻好一页,我们拍一张。”
许站长忙叫过黎县长和丁乡长来,还有叫上了徐晓霜,随意的翻了一张,然后大家笑咪咪的对着镜头。
那人扛的,就是一个照像机。
而且还是一个很古老的那种,要打开一个罩子,然后有块布把罩子盖了起来。照像的再叫大家做好准备,然后才噗的一声,算是照下来像了。
徐晓霜知道了,这个别三支钢笑的,原来是个记者。
只是有点搞笑,这个,只能摆拍。
这个记者本来是想拍自己做的记录的,但被许站长拉来和黎县长和丁乡长,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人。这就得把镜头拉长一些,不然拍不全了。
所以,上面的字还是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写了。
这样还好,徐晓霜想想也是好笑,自己上辈子的字写得不太好,而且工作后,大多都是用电脑打印,很少会用到笔来写的。
现在这一手字呈现在他们面前,倒是不显得很难看,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会识点字的农村妇女,写成这样都算是极好的了。
那三个妇女在拍了照后更是上前来想要仔细的看。但她们中,只有一个人识得几个字,识字真的不多,看也是白看。
而许站长的带领下,大家进了茧房看茧。
雪白的茧,又大个头又圆满。
而且还很均匀,大小都差不多。
“先说啥,大家看是看,可不能动手哟,这一批茧,我们是准备收回去做特级茧的哟。”
许站长高兴得很,今年上面给他的任务,就徐晓霜这里就给他完成了。
这种特级茧少见。很多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
而这里,却是满屋都是。本来就通透的房间里,因为这些雪白的茧,倒是显得了这屋子里更明亮了。
而那位记者在转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好位置,让徐晓霜两口子站在架子前,一人手上拿着一串上满了茧的草把子。
徐晓霜是真的不想上这个镜头,想让他直接拍茧就是。
“这位同志,可不可以不拍我们人。只拍这些茧,我们本来也要收茧了,我把茧收下来摆好给你拍?”
记者还没说话,黎县长哈哈笑道:
“小徐,别谦虚,这是你的成绩。这位梁同志,是我们县农业报的记者,本来我们昨天就想下来看你这里的茧的,就是专门等着他到了,来采访你。所以,他要照一些你们的专题的照片,你呀,就听他的安排就行。”
省农业报啊?
徐晓霜有些惊讶,但并不拘谨。倒是程志新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这下子倒是拘谨了。
有点想笑不敢笑,眼睛要笑,嘴角抽抽的感觉。
徐晓霜忙小声安抚了一下他,让他不要看向那边镜头,只看着自己和手上的茧就行。
果然,夫妻俩按这位梁记者的要求,一人手持一根草把子,表情要有丰收的喜悦。
这下,还要要求表情。
程志新就更难了。小声的问徐晓霜:
“霜啊,表情,表情是什么表啊。”
徐晓霜眼珠一转,笑道:
“你就想着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大房子了,我们有钱还帐了,心里开心了,表情就笑出来了。”
徐晓霜还在说,程志新就笑了。
徐晓霜也笑了。
两人的身后,是被立起来的雪白的草把子。
这时,记者按下了这个镜头。
而这个镜头,就成了这位记者的所有的摄影中的一张经典,最后也成了徐晓霜做为结婚照挂床头多年的一张经典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