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谈话之后,伯特就产生了些异常。
他不再用迷恋的目光注视洁西卡小姐,反而时不时跑到田地那边。
对此,所有人都不在意。
在安德眼里,伯特本就是见色起意,哪天突然不喜欢了也正常,反正他的任务也基本完成了。
在洁西卡小姐眼里,她本就不想和伯特一个平民多来往,若不是父亲让她从伯特身上套一些情报,她才不会搭理对方。
那天伯特惹她生气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关注对方了,能不看见对方更好。
男爵对于没能得到更多情报本有些疑虑,但看到药剂的效果之后,这点疑虑也消失了,乐呵呵的幻想今年能收获多少钱。
这一天,伯特突然拦住了安德。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脚步虚浮,“梅里门特先生,我能和你私下谈一谈吗?”
安德凝视了他几秒,但对方的眼睛丝毫不退缩。
“你先去房间里看书。”他转头对伊诺克道。
“好的,老师。”伊诺克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德同伯特来到一处偏僻的阳台。
四下无人,伯特立即开口道:
“梅里门特先生,最近这几天,地里的农奴工作时间突然延长了,吉布森男爵让他们在夜里也要继续工作。”
农奴一般天完全黑掉就休息,毕竟点火把不太划算。
要是有廉价的照明工具,领主们会恨不得农奴干整整一天的活。
“而且他们在夜里似乎也能看见,吃的也更少,需要休息的时间也更少了。”伯特脸色苍白,“简直……简直如同工厂里的机器……”
“这些关我什么事呢?你要想了解这些的话,去找男爵不就好了?”安德推了推眼镜,像是有些疑惑。
“我觉得这很奇怪,于是去调查了一下。”伯特直勾勾的盯着安德:
“我看到负责给农奴们送饭的监工,做好饭之后,会把一小瓶药剂倒入里面。
“我偷偷食用了一些掺了药水的食物,发现自己也同那些农奴身上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只不过效果只有一天。”
“所以?”安德歪着头,看着他。
“你别装蒜!”伯特质问他:
“男爵若是早有这些东西肯定早就用了,这种状况是在我们来之后才发生,给予男爵这种药剂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嘘,小声一点。”安德将手指放在唇间,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到处去乱说啊,伯特先生。”
“你……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伯特像是快要哭了:
“一旦停止用那种药水,身体就会变得很虚弱,这样下去他们会活活累死的。他们已经够惨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似乎在可怜他们。”安德摩挲着下颌,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事物。
“是又怎么样!”伯特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怎么样?嗯……”安德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忽然,他伸手掐住了伯特的脖子,将人死死按在了墙壁上。
“听说鳄鱼在吃人之前会流下虚伪的眼泪,伯特先生,你给我的就是这一种感觉。
“你看着他们被鞭打,被奴役,被辱骂,你有做什么吗?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旁边看着。
“哦,你在怜悯他们,你的良心在痛苦呢,在为他们所遭受到的苦难所难受呢。
“然后呢?这有什么用吗?除了表示你的‘高尚’对改变他们的境遇有任何帮助吗?
“呵呵,你信不信如果可以的话?那些农奴会在你的脸上吐一口口水。”
安德嘲讽的话像一根根针一样刺进了他的心里,伯特咬紧了牙关,不断挣扎着。
“当然,你并没有义务去帮他们,我说这番话也不是道德绑架你去帮他们,就像我一开始说的,”安德冷冷道:
“伯特先生,你真够虚伪的。
“明明是个旁观者,却要假装自己有多高尚。
“明明是个既得利益者,却要假装自己与他们站在同一立场。
“你这种人,我以前见的可多了,一边吃着人血一边流泪。
“或许人就是这么矛盾,没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与情感,但他们至少还会闭嘴,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恶心人。”
安德松开了手,冷冷看着伯特摔倒在地:
“你的那一点良心确实是真的存在,但不要随随便便将它展示出来好吗?毕竟除了能看也没什么用处,反而恶心的要紧。”
伯特捂着脖子不断呛咳着,看着男人逐渐走远的背影,脸色灰暗。
……
在安德一行人入住城堡的一个星期后,吉布森男爵命工匠连夜加班加点打造的一件事物终于打造完成了,他邀请安德一行人去观看成品。
田地处的一片空地上,那几根串着尸体的柱子已经被拆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质高台,上面放置的一个金属制品。
虽然上面的面孔有些粗糙,但仍能看出是一个女性的面孔。
“这就是梅里门特先生所说的‘铁处女’吗?好像有点丑。”洁西卡小姐道。
“我会惩罚那些工匠的。”吉布森男爵道:“梅里门特先生,您看看这件符不符合您见过的‘铁处女’?”
安德认真围绕着这件筒状的金属刑具看了一圈,推了推眼镜,对吉布森男爵道:
“外表是像了,但实际上是不是还不知道。”
男爵夫人手里拿着羽毛扇捂嘴一笑,“这简单,试验一下不就行了。”
吉布森男爵看了旁边手下一名监工一眼,监工意会,在农奴们中扫了一眼,挑中一个种地有些慢的老头,令人将其拖了过来。
农奴作为领主的财产确实大多数时候不会受到损害,但数量多的时候那可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一些创造不出多少价值,反而会导致亏损的“废物”。
在吉布森男爵看来,农奴这种东西,就像地里的庄稼,死掉还会再长,实在不行领地上还有一些自由民呢。
男爵手下的卫兵们打开铁筒,不出满满骇人的铁刺,将不断挣扎哭叫哀求的老头塞了进去,关上了铁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声,一片鲜血从铁桶下方蔓延而出。
“这样子确实体面了不少。”男爵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男爵看着地里被吓傻了呆呆愣愣的农奴,同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他们此后不敢再暴动了吧。
他们没有注意到,农奴们原本麻木的眼睛里,再次浮现了强烈的愤怒与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