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黑发红瞳、十七岁左右的青少年。
是塞缪尔。
“你怎么来了?”卢诺开口问道。
“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上交给我的利润少了不少,”塞缪尔打量着旁边面带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山民青年,心里莫名有些异样。
“这是来了个人抢生意吗?”
卢诺心脏一跳,连忙开口解释:“没!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你别吓到人家!
“做生意有好有坏不是很正常,这段时间大家的钱都用去了买过冬物资,哪有余钱来买我这些小玩意?”
“瞧你这话说的,我又没打算对他干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塞缪尔嗤笑一声,他转头看着安德:
“会说塞特语吧?你叫什么名字?”
卢诺一愣,这才意识到认识这么久以来,他竟没有问过山民青年的名字。
山民的文化与各国有些不同,名字也是如此。
他们真正的名字由“表名”与“隐名”组成,“隐名”只有自己和为他取名字的人知道,“表名”则是用于对外的称呼。
山民们相信,如果一个人的真名被越多人知道,一生的运气就越差。
安德使用这具身体时,也获得了相关的记忆。
他思考了一秒,用山地语道:“弗罗斯特温德。”
“冰……还是寒天以及什么来着?”卢诺努思考了这个名字在山地语中的含义。
“‘霜风’。这个名字翻译成塞特语,是‘霜风’的意思。”塞缪尔直接道。
安德有点惊讶看了一眼塞缪尔,没想到他会懂山地语。
“霜风?那挺符合现在天气的。”卢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快他后知后觉,侧头看向安德:
“等等,你不会用的是假名吧?”
安德微笑不语。
“不至于,应该是他的表名,他们山民的表名被很多少人知道也没关系。”塞缪尔瞥了一眼安德道。
“表名是什么?”卢诺疑惑。
各国人对山民的文化基本上一知半解,除了他们拿出来做生意附带的那些,基本没有人去研究山民更深层的文化。
像山民的取名习俗,同样很少人知道。
对于塞缪尔居然知道这方面的事情,安德挺意外,要不是塞缪尔耳朵上没耳洞,皮肤也挺白,他会怀疑塞缪尔是一个山民。
塞缪尔哼了一声,“伪装成别人却连这点也不搞清楚。”
“反正我只是用来赚钱的。”卢诺毫不在意道,“所以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就别伫在这打扰我们做生意。”
虽然心里有些悚塞缪尔,但大家都是同一级的同事,他也不会把畏惧放在表面上。
“你这能有什么生意?”塞缪尔回头四处看了一眼。
街上的行人虽然比早上多了一些,但大家都行色匆匆,看起来目标地点明确,压根没几个人往他们这边瞟一眼。
卢诺沉默,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换地盘了?
“都没什么人来买你东西,干脆早点回去吧,我找你有点事要商量。”塞缪尔道。
卢诺讶异看了他一眼,开始收拾东西,“有什么事你找个人来叫我不就行了?干嘛亲自跑一趟?很闲?”
“……”塞缪尔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银牙,“没错,我很闲。”
卢诺身体一僵,缩了一下脖子,暗骂自己嘴欠,手下动作更快了。
待他卷起毯子,发现一旁的安德也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那个……霜风,你怎么也开始收摊了?”卢诺疑惑,他一直觉得这名山民青年挺闲的,“是要换地方了吗?”
安德摇了摇头,微笑道:“去看戏,得早一点,不然就错过了。”
“看戏?”卢诺更疑惑了,“是你们山民在哪里有表演吗?”
歌剧院之类的地方,定然是不会欢迎山民进入。
“那倒不是。”安德收拾着自己的物品,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在今天开始呢……”
他想了想,抬头看着两人,“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卢诺正要拒绝,却听旁边的塞缪尔开口:“好啊。”
见到塞缪尔一脸感兴趣的模样,卢诺忍不住低声问他:“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谈吗?”
“这事晚一点谈也没什么关系。”塞缪尔道。
所以你果然是很闲吧……卢诺心里腹诽。
待安德收拾好全部东西,便向市中心方向走去,两人则跟在他身后。
玛瑙河同样流经罗丁堡,其中一条支流横穿过城市,市政楼与市政广场便坐立于这条支流旁。
安德并没有前往市政广场,而是来到支流河岸的另一边不远处。
卢诺看着安德停下了脚步,然后,在桥头附近放下物品,展开地毯,开始摆摊。
“……所以,你这是?”卢诺愣住了,塞缪尔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戏总得伪装一下,要是被误伤那可就不好了。”安德好整以暇道。
卢诺总算听明白了,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等一下有热闹看?”
安德笑着点点头。
卢诺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人流量还算可以,干脆一块儿摆了个地摊。
塞缪尔吹了一会冷风,之后转移到了不远处的巷口。
其实他本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若不是安德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才不会傻傻的在这儿等。
等了一段时间,直看到安德他们卖出去好几件货物了,塞缪尔终于忍不住来到安德面前,问道:
“还要等多久?”
他看到山民青年抬眼往一个方向看去,好像在眺望什么。
“快了。”安德道,“最多十几分钟。”
“那就再等二十分钟。”塞缪尔看了安德一眼,目含警告。
卢诺有些担忧,他凑到安德身边,低声道:
“你真的有把握吗?那个家伙脾气可不怎么好,如果你骗他的话,我也帮不了你。”
安德点点头,“我知道。”
看着安德一副淡定的模样,卢诺只好放下担忧。
又过了一段时间,塞缪尔摸出了小刀,眼神不善盯着安德。
虽然安德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但他没有饶过他的理由。
这时,塞缪尔听到对岸远远传来了动静,似乎有一大群人在呼喊什么,直到声音越来越大:
“反对《工人身份登记法》!反对《征地法案》!还我们土地!”
“反对《工人身份登记法》!反对《征地法案》!还我们土地!”
“反对……”
一声声呼喊如同浪潮,响彻云霄。
一大群人从各个街道涌入汇集,手里举着纸板与横幅,不断呼喊着口号向市政楼方向涌来。
人数至少有上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过其中大部分人衣着寒酸,在这冰冷的时节,脸色冻得发青。
“这是……”塞缪尔愣愣看着河对岸的抗议人群。
“这就是我说的‘戏’。”安德起身靠在河岸的石制栏杆上。
“这里的人反应真激烈,另一个类似时期的人可是过了上百年才开始反抗呢……是因为有超凡者存在的原因吗……”
塞缪尔听到身旁的人小声嘀咕,不由转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安德双手抱怀,看着对面的动静,市卫队的人阻止抗议人群继续往前,警员们也已经快来了。
“人真多啊。”卢诺惊讶,“什么时候组织了这么多人?我们居然不知道。”
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有意。
塞缪尔皱起眉头,暗自思索回去后得开个会议召集人谈一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