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傍晚,悬浮在远处的火烧云,就像是一个人哭红了的眼睛,我坐在车里,点上一支烟,盯着天空看了很久,这才开车离开了贾国盈的那个养蜂场。
我要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邹畅的家;原本,在这件事情之后,我是不打算在和她见面的,但是在拘留所的这十天,我想了很多的事情,也想了很多的可能性,所以我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并保留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
二十分钟后,我便来到邹畅所住的小区,这是小城唯一一个公寓式的小区,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年轻人,导致进进出出的外卖小哥特别多,小区似乎并没有一个非常规范的管理条例,以至于外卖员和保安发生了争执,围观的人一多,小区的交通便瘫痪了,只见门口堵着很多车,有些急着回家的业主,便催促那些因为看热闹而停车的业主,所以现场的喇叭声是不绝于耳……
而我也被堵在了后面,我拿出手机消遣着这段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空闲时间,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收到了一条微信。
这是秦敏红发过来的,准确说,是一个文档。
打开之后,我的心便是一沉,这个文档里记录了我的生平,从我家工地出事开始,然后我爸坐牢,我因为不堪忍受压力而离家出走……我在路上遇到了栾雨,与栾雨分开后,在酒吧消沉,私生活放纵,都有记录,甚至连栾雨后来跟了鹿洺,最后因病去世的事情也没有放过……
这些还都算是事实,说到我和任然的时候,便是凭空捏造,说我和任然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正是如此,才导致了任然最后和林胜恩离婚。
就连乔娇也被涉及,说她的性取向,说她那不堪的家庭关系,最后竟然也和我有了一段为人所不齿的感情。
我不禁捏紧了拳头,在这个文档里,我不仅透明了,也被丑化了,而我身边的人,也都被牵扯在其中。
这时,秦敏红又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这算是一个警告,你最好对鹿溪不抱有任何想法,要不然你的这些隐私就不再是隐私……到时候,是你能承受,还是鹿溪能承受?还有其他人,因为你的连累,以后要怎么面对社会,面对舆论?……你得知道,鹿溪是个被无数目光关注着的公众人物,只要涉及到她的新闻,都会爆炸式传播,一旦曝光,你们一辈子都别想安宁。”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鹿溪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也许在那个晚上,她就已经收到了这样一个威胁,面对这样的威胁,她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很痛苦,也很不甘,所以,她才留下了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
我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我终于回复了秦敏红的信息:“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现在就做的很好……听说,前几天,你因为非法性交易进去了……我早就和鹿溪说过,你就是一个下贱不堪的人,早晚都会露出狐狸尾巴……其实,也没有必要给你发这个文档,但是我怕鹿溪不清醒,对你还抱有幻想,所以给你一个警告,以后不要和鹿溪有任何联系,这些你必须要听进去。”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可心里却已经不能平静。
……
这时,因为围观而造成的拥堵已经被疏通了,我的前面没有了堵着的车,后面的车又开始鸣笛催促我,我这才启动了车子。
在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我一连吸了两支烟,我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这十多天以来,我第一次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我知道必须要克制。
……
车窗忽然被敲响,我这才转头看去,是邹畅。
我打开了车窗,她向我问道:“为什么到了不下车?”
我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了,继而按灭了手上的香烟,笑着向她问道:“怎么不叫我哥哥了?”
“我叫不出口。”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和我见面吗?”
“我是下来扔垃圾,正好看见你的车了……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下了车,然后从她手上接过还没扔掉的垃圾,转身替她扔进垃圾箱后,便又拉着她往电梯口走去。
……
邹畅住在这栋楼的最高层,虽然只是一个四十平左右的小单间,但因为视野开阔,倒也不是特别压抑。
进屋之后,我脱掉了身上的外套,然后又往放厨具的地方看了看,问道:“不是说好,你给我做晚饭嘛,怎么连个油烟味都没有?”
“你吃的下饭吗?……反正我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人活着,真的别太和自己较劲儿,该吃吃,该喝喝……有时候你觉得是倒霉的事情,说不定反而是个机遇……如果你看不清这是个机遇,把自己弄得闷闷不乐,郁郁寡欢,那可就是愚蠢!”
说完,我便主动打开了房间内的冰箱,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些鸡蛋和西红柿,走到那个只有一个煤气灶和水槽的厨房,动手做起了晚饭。
我不止做了西红柿炒鸡蛋,还做了一个青椒炒肉丝,外加一个海带冬瓜汤,看上去也像模像样的是一顿晚饭。
我摘掉了围裙,对站在一旁一直疑惑不止的邹畅说道:“这顿晚饭,就算是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确实不是真心想和你开房,更不是为了和你发生点什么,我有一点自己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目的,能让你把自己往拘留所送?”
“咱们边吃边聊。”
说完,我便给邹畅递了一双筷子,而她也终于暂时放下了疑惑,接受了我递过去的筷子。
……
正式开始吃饭之后,是我先开了口,我向邹畅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犯罪吗?”
邹畅愣了一下,反问道:“你问的这个问题,和你做的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果那天晚上,我不选你,也会选其他人……但如果选其他人,可能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有了完美的犯罪,而且就发生在你身上。”稍稍停了停,我又正色说道:“在聊你的事情之前,我得先和说另外一件事情……我在一个地方听说了这么一件传闻,说是有个沉迷赌博的老师,初中的时候,教过关羽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止一次打过关羽博的耳光,打耳光这种事情,肯定是要遭人记恨的,有人会当场打回去,有人会记在心里……关羽博就是后者,后来他设局给那个老师放了一笔高利贷,然后借着这笔高利贷逼死了那个老师……”
邹畅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她说起这个,她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你爸也教过关羽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