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辆拖拉机,带着两辆SUV,飞快地奔驰在山脚下的这片空地上,看着星光和远处的炊烟,我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回家的幸福!出来漂泊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以至于好几次,我差点超过了我干爸开的拖拉机,因为我认路,便没有耐心跟在一辆拖拉机的后面。
鹿溪的速度也不慢,似乎在经历了数天的疲惫之后,也急需一个能让她停靠休息的地方。
我干爸干妈所在的村寨虽然不大,但因为临近过年,所有家庭把能亮的灯都点亮了,所以在我进村的那一刻,竟也感受到了一种万家灯火的氛围感。
这当然让我感到迷恋,因为我知道我干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我喜欢吃的菜,还有我干爸的陈年老酒。
……
跟我干爸想的差不多,我干妈在见到鹿溪的那一刻,足足愣了有十来秒钟,她很没信心,根本不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她十分喜欢的女明星。
直到我干爸再三和她确认,她才发出了惊呼声,继而也对我的选择和奇遇表示了肯定。
……
鹿溪为他们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其中不乏价格昂贵的茶叶和保健品,她甚至还给我干妈准备了一只十分昂贵的玉手镯,对我干爸也没有厚此薄彼,除了茶叶之外,还给我干爸买了一套极其昂贵的钓具。大概是因为栾雨曾告诉过她,我干爸是一个非常喜欢钓鱼的人。
在鹿溪送出这些礼物之后,我也将栾雨最后托付给我的八万块钱,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出来。
我的心情极其沉重,但为了让栾雨已经嫁到国外的谎言显得逼真一些,我还是强颜笑道:“吉,这是栾雨托我给你们的……她很惦记你们的身体,让你们平时不要太节省,尤其在吃上面,不要老吃剩饭剩菜……”
干爸并没有从我手中接过,他的心情自我们见面以来,第一次显得低沉,他向我问道:“她在国外真的过得好吗?”
“挺好的,那个男人对她很好。”
“那个男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愣了一下,因为在栾雨的遗言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我突然想到了乔娇今天要见面的那个华人医生,索性顺着自己所想,说道:“他是一个医生。”
“医生好,救死扶伤。”
“嗯……以后她不能回来看你们了,所以这笔钱,你们一定要收下,要不然她心里会难过;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干妈,但也没有其他途径来表达这种牵挂了……”
干爸这才从我手上接过了那只装着钱的文件袋,而后又对我说道:“我和你干妈根本花不了什么钱……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成家立业的事情……看到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我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所以,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点心意,做父母的心意。”
说完,他又转而对我干妈说道:“嘎妈,你把那个存折拿过来吧。”
干妈返回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张存折,随即递到我手边,说道:“你这孩子一直漂泊,我们也不知道你以后会在哪座城市生活,不管在哪座城市生活,买房子都是一件大事情……现在这年头,年轻人靠自己赚钱买房子实在是太难……所以,我和你干爸攒了一点钱,可能只够交个首付……你也别嫌少,反正早点把婚结了,我们心里才踏实!”
我太了解这两个老人家了,他们都没什么正式工作,如果这张存折上的钱够交一个首付,那一定是他们儿子牺牲之后,国家给的抚恤金,我绝对不可能要这笔钱,可是也很难推辞。
我忽然想到了乔娇之前给我转的一百五十万,当即把手机拿出来,笑着对我干妈说道:“干妈,我买房子的事情,真的不用你们操心……我现在能赚到钱,你们看,这是前几天,合作方刚给我转的一百五十万……如果找个小城市生活,全款买一套房子都没有问题。”
两个老人家互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笑道:“这件事情,还真是我们瞎操心了,我干儿子可是能找明星当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嘎妈,这存折收起来吧,以后我们也敞开心,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等着小潮让我们抱大孙子!”
说完,两人又很有默契的一起往坐在沙发上的鹿溪看了一眼,欣喜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
互相表达了心意之后,一屋四个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上了晚饭。两个老人家对鹿溪的喜爱,一点也不亚于当初对栾雨,只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说不清楚鹿溪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看到她吃了自我们认识以来,分量最多的一顿饭。
吃饭间,干爸又告诉我和鹿溪,说寨子里的老法师,昨天过世了……明天新的法师即将继任,按照他们的习俗,接班人要以上刀梯的方式与老人告别。
刀梯建在悬崖边上,36米高,一共有36把开过刃的钢刀,新法师要踩着这些钢刀,背着法器,徒手赤脚爬到刀梯的最顶端,与老法师告别,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自己迎难而上,无所畏惧的勇气,在苗族的习俗中,只有具备了这样的精神,才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法师。
只是想想都觉得恐怖,所以我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鹿溪,她和我一样,觉得恐怖之余,也对这个习俗表现出了很强烈的好奇心,她终于主动开口问了上刀梯的具体时间。
干爸告诉她,明天早上天一亮就会举行,还不忘叮嘱我们早点休息,不要错过了这个很重要的祭祀仪式。
鹿溪看着我,在我表达了也想去看看的意愿之后,她重重向我干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早起。
……
准备休息的时候,我和鹿溪又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尴尬,因为我干爸干妈的房子,只有两个卧室,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住在一起。
湖南的冬天不算冷,再加上温度有所回升;所以,我决定等我干爸干妈都睡着后,住在鹿溪开来的那辆领航员里,那辆车的空间足够大,而且具有保姆车的属性,所以睡在那里面,也不会很难受。
我把这个打算告诉鹿溪之后,她也没反对。
之后,我们便在房间里干坐着,等待着我干爸干妈入睡。
其实,在这样一个独处的空间里,我们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但谁都没有开口去触碰,似乎在我们之间,还缺少了一个把话说开的契机。
最后,是鹿溪先开了口,她向我问道:“韩潮,苗族人真的会下蛊吗?……还有赶尸是不是也是真的?”
我错愕地看着她。
她又向我问道:“你干爸说的法师,是不是就是会下蛊的人?”
……
就在我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发出了震动的声响,拿出来看了看,这是乔娇打来的电话,算算时间,她也确实该起床了,出于关心,她当然会打个电话,问我有没有平安到地方。
我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而是下意识看了看正坐在床沿上,有些无聊地晃着双腿的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