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宫人禀报忆慈进宫了。
百里笙冲白衣男人使了一个眼色,白衣男人无奈,又走进了屏风后。
忆慈一身红色常服,身后跟着一行宫人。
百里笙朝忆慈走过去,“我安排了凤栖宫,你暂时住下吧。”
忆慈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小鼻子轻嗅,空气中有淡淡的烧焦味,“你刚才烧东西了?”
“嗯,烧了一张写坏的圣旨,不碍事。”百里笙领着忆慈坐到软椅上,给忆慈倒了一杯水。
“晚宴是会见各国使团,晚上好好收拾一下,陪我参加,好吗?”
好声好气,弯着腰,指尖轻捏茶杯,递到忆慈跟前。
忆慈欣然答应,施施然身体前倾靠近百里笙,吐气呵兰,“你在这御书房藏了个男人?”
气息虽浅,但平稳绵长,确实是男人的呼吸。
百里笙:“……没藏,就是个臣子,他来找我谈事情,见你来了,来不及离开,就暂时去了屏风后避嫌。”
“避嫌啊?”忆慈边说边下了软椅,朝屏风后走去,“既然是有重要的事商量,那我就不打扰了。”
百里笙跟在忆慈身后,轻咳两声,“不打扰,他那个人就是唠叨,找我商量封后大典,我说要简单办,毕竟你不喜欢繁琐,但他说一定要大办,不能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他毕竟是重臣,我也就勉强采纳了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屏风后的白衣男子:“……”
事实正好相反好吗!
他分明说要简单操办,最好借用封后大典,将她一举拿下,送入天牢,彻底掌握周国。
他家陛下除了打仗,是真没脑子吗?
白衣男子咬牙切齿,想着补救措施,陛下封后实在太过招摇,也不稳妥!
倏地,一张秾丽精致的脸出现在屏风后。
白衣男子愣了神,那张脸给他一种春意桃花灼灼的惊艳感,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后,白衣男子匆忙行礼,“臣于颓见过娘娘。”
“不必多礼。”忆慈上下打量了一眼于颓,黑眸潋滟生姿,“于大人倒是龙章凤姿,不愧是圣都大才。”
长得倒是芝兰玉树。
只可惜,少了几分血气。
“臣不敢。”于颓瞥了一眼自家陛下,见他脸色发黑,知道他是吃了醋,赶紧后退一步,和忆慈撇清关系。
“于爱卿,封后大典的事就交给你操办,下月初十完成便好。”百里笙语气轻缓。
可话里的意思却没有一丝退路。
眼下,不过二十余日,还要将封后大典操办的华丽浩大,简直是强人所难。
于颓垂眸,“臣领旨。”
“不必了。”忆慈扯了扯唇,对所谓的封后大典兴致缺缺,“过了今晚再说吧。”
今晚的众国使团宴,她必定是众矢之的。
过了今晚,封后大典完全没有操办的必要。
届时,应该会迎来五国鼎立以来,最大的乱局。
“你们聊,我去凤栖宫休息一会儿,昨晚睡得太晚了,今天还有些困。”
忆慈说着便朝外走去。
百里笙盯着忆慈潇洒的背影,眼中哀怨极重,“你是不是又找你老相好了?”
忆慈挥了挥手,“别乱想。”
回了圣都,怎么能不去见花魁小姐姐?
多让人寒心!
百里笙:“……”
于颓:“……”
他家陛下这么能忍吗?
这得多爱啊!
忆慈彻底离开后,百里笙看向于颓,眸中散发黑气,“修改律令,周国境内,取消青楼,违者——满门抄斩。”
百里笙又想了想,“周国男子只允许一夫一妻,若男子想纳妾,女子想纳侍,需交千贯罚款。这条律令,朕先做个表率。”
于颓深吸一口气:“陛下,男子纳妾是天理人伦之事,女子纳侍自古以来便没有这条先河,怕是毁了三纲五常,不可啊!”
“男女有何差别?”百里笙睨了于颓一眼,“男子又因为什么,天生比女子尊贵?”
他要让她名正言顺,与他平分天下。
“陛下,男子可披甲护卫家国,种田之事也是男子更为出力,国家繁衍也需男子出力才是。”
百里笙耳尖一红,呵斥,“一派胡言!”
“先帝已经设立女子兵百年,朕的军队中女子兵更是有五成,种田麻桑之事,女子哪里没有出力?不如于爱卿去田里走走,女子怀着孩子还要下地,不比男子辛苦?”
于颓沉默,他并非大家族子弟,而是自幼科举晋升而来。
田间事他并不陌生,他还是秀才时,家中婶婶和嫁出去的姐姐包揽了家中的各种庶务,就算是怀孕也要干活,还要伺候家中男子。
她们确实付出了太多,却从未得到过任何承认。
“臣明白。”
百里笙笑意不达眼底,“为了避免富人豢养脔宠,买卖孩子,再加一条:拐卖,买卖妇女孩童者,满门抄斩。”
宫中不少腌臜事,前几日攻破皇宫,抄了各个皇子府,金银财宝搜出来不少,男宠女宠也搜出来不少。
日子过得淫靡至极!
于颓自知劝不过,只能退一步劝告,“……陛下,惩罚是否太严厉了些?如果‘诱口’拐卖后被发现,自知死路一条,把孩子也杀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臣以为,还是从轻处罚为好,这样能保证孩子的安全。”
百里笙冷笑,“朕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家王妃年幼时被拐卖,毒打送进皇宫,成了那个嘉仪公主的‘影子’,暗杀时她在前护着,不愿成亲了,她去替嫁,本该平安顺遂的一生,被两个‘诱口’毁了。
幸好,他遇到了她。
可他仍旧恨那些‘诱口’,他从不关心任何人,只是恰好遇到了她,他愿意为她祈福求安宁,哪怕他手里沾满了血,他也要让她干干净净。
于颓见劝不过,便应了下来,心情沉重。
那位对陛下的影响太大,陛下甚至为了她,修改律法,违背三纲五常。
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专宠一人,祸乱朝纲!
转眼便入了夜。
万宁殿。
各国使团已经就坐,百里笙跪在软塌边,给忆慈揉脚,宫人心惊胆战,怕见了自家陛下这低下的模样会被灭口,死死低着头。
“还疼吗?”
百里笙轻声询问,眼底满是心疼。
“您亲自做的机关,您不清楚吗?”忆慈阴阳怪气嘲讽,“陛下。”
她没想到,对他放松了警惕,竟然害了自己一次。
凤栖宫中,竟然有机关术,那手法,明显是百里笙做的。
事实证明,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哪怕他看起来无害。
百里笙忏悔着,不断轻揉忆慈的脚踝,“我真不是故意的,有女人想爬朕……爬我床,你知道,我的……身体只能让你看……我就做了一些小机关……”
忆慈抬脚将百里笙踢了出去,她已经对他的身体没兴趣了,况且,她当时只是好奇,虽然对他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但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绝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