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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4章 东线西线与北线(四)

七月初三,「北直隶,随着满清的统治地盘扩大,剃发易服之举措施又遭到汉人官民的反对强烈,愿效力于清廷的汉人官员愈显不足。

为得到更多汉人官僚阶层的支持以巩固初入北京城的满清统治,清摄政王多尔衮在暂缓剃发之举措后又规定:‘近简用各官,姑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莅事’。」

……

同日,湖广常德府,洞庭湖南岸,沅江县。

自楚军的陷阵右大营于六月中旬夺得沅江城以后,沅江县的战事直到近两日才稍稍消停了下来。

在沅江城西北郊、洞庭湖南畔的万家湾一带有座受损严重的水寨,此乃陷阵右大营的丙营右部将士驻守之地。

只见这水寨靠湖的一侧堆积着血迹斑斑的大小沙袋,其间有十几门中型与小型火炮,而寨门外的湖面上尽是漂浮的战船残骸。

丙营右部的将士们之所以能守住万家湾,全赖这些沙袋的掩护与那些火炮,而在水寨之外的湖面上游弋的尽是左良玉麾下大将王允成的水营战船。

在万家湾的水寨西南处有座视野颇佳的小山头,此时在这小小的山头上,陷阵右大营的大统领黄万胜与麾下三个营头的正副统领们、以及随军参谋卓夫子和随军镇抚官凌夫子正围坐在树荫底下,这是他们时隔了近十日来第一次举行大营内的最高级别军事会议。

如今陷阵右大营大统领黄万胜麾下有甲乙丙三个营头,其中黄万胜亲领的甲营有将士四千七百余人,该营的副统领为原山地右营统领农昆,另有军情六科科长岳老财亦兼任该营的副统领之职。

乙营统领为原朱雀左营千总顾厚生,副统领为原陷阵右营千总‘秦天王’,该营有将士三千五百余人。

丙营统领为原陷阵右营千总‘张天王’,副统领为原陷阵右营千总‘陆天王’和‘马天王’,该营有将士四千余人。

说起来黄万胜和这张、秦、陆、马四位‘天王’可是不打不相识,他们乃是原四明山区铜鼓岭的山贼‘四天王’,四人当中以张天王张逢赢为首。

在二月初时,陷阵营、后备营和山地营随大帅唐世勋北上攻陷芦洪市,而后二百余陷阵营老贼和一千一百余山地营狼兵混编分为四路,由庞大田、黄万胜、盘辉和农昆各率一路进入四明山区剿匪。

其中黄万胜这一路有五十余老贼和雷盛等三百余狼兵,他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拔掉了如高家寨等四明山区东南麓外围的山寨,在二月下旬直奔铜鼓岭的‘四天王’而去。

黄万胜和雷盛等不足四百人之所以跑去铜鼓岭剿匪,是听当地向导说四天王的山寨藏有极多的宝物,且据说去年时他们四个寨子加起来只有千余男丁,谁曾想黄万胜等人真去了铜鼓岭之后竟是被漫山遍野的数千山贼给包围?

好在黄万胜这不足四百人委实经验丰富,五十余老贼是人人披甲,雷盛和雷东山等三百余狼兵又擅长山地战,而四天王虽是将他们合围于山谷中,但毕竟分属四个山寨,指挥调度上如何比得过黄万胜这边?

张天王当时的想法是等夜幕降临后以火攻烧死这三百几十个不开眼的贼人,而黄万胜的计划是等天一黑就向南边山岭发起突围战。

南边山岭正是张天王张逢赢的大旗所在之处,结果张逢赢被黄万胜给生擒。

张天王这名头虽响亮,但他其实长得也如同岳老财那般精瘦矮小,而且还有相同的嗜好,爱赌。

但黄万胜和雷盛等人当时也不敢杀了张天王,因为他们已被其他三个天王的山贼给团团围住,谈判,无疑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只不过当赌鬼遇到赌鬼,谈判又如何离得开赌局?于是黄万胜提出,他与张天王就来赌一把单双,若他赢了,张天王带着这几千弟兄们陪他去打祁阳县的倪大虎,若是他输了,帮张天王去当整个四明山区的大天王!

数千人的命运可就要在这一把猜单双的豪赌上决定了!而更疯狂的是,双目因亢奋而血红的张天王居然指着站在一旁的雷盛,要他来摇骰子,而双目同样血红的黄万胜居然同意了。

当时雷盛已是吓得喉咙发紧一个劲地咽着唾沫,他杀人从不手软,可他从未像那一刻般手脚发软过。

在黄万胜和张天王的大声呐喊中,雷盛将那颗命运骰子掷入了大碗中,旋转的骰子直让三人皆心脏发紧彷如要窒息了一般。

骰子停下,六点,双!黄爷赌赢了!

黄万胜叉着腰仰头狂笑,张天王一脸懊丧地跌坐在地上,雷盛则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他娘的比干一仗还刺激不是?

愿赌服输是赌鬼的基本品德,张天王在短暂地失落以后站起身来对黄万胜抱拳施礼道,俺张逢赢以后便听你黄爷的了!

黄万胜自然很是开心,他还打趣道,张兄弟你怎取个‘逢迎’的名儿咧?

张逢赢傲然笑道,他这名儿可是好的很,这取的是‘逢赌必赢’的逢赢!

从那以后,张逢赢等四天王皆奉黄万胜为首,他们挑选了一千五百余铜鼓岭山贼随黄万胜出铜鼓岭、出四明山区参与祁阳县的各场战事,余者和家眷等则尽数去往了芦洪市。

至三月下旬,当大帅唐世勋入主祁阳城之后,将青龙营、陷阵营和山地营皆分为左右二营,黄万胜升任陷阵右营统领。

而黄万胜的嫡系只有尤金银等五十余个献贼出身的老弟兄,当然,陷阵左营统领庞大田也只比黄万胜多了百来个老贼弟兄而已。

因此黄万胜当初的陷阵右营在扩展为五部满编营之前,为他撑起该营的正是张逢赢等四个山贼首领与他们从铜鼓岭带来的一千五百余山贼弟兄。

故此,黄万胜的营内除了尤金银掌前部以外,中部由张天王任千总,左部千总为马天王,右部千总为陆天王,后部千总为秦天王,而黄万胜嫡系的五十余老贼精锐则在各部任百总、把总之职。

同样的,一开始为庞大田撑起陷阵左营的则是四明山区东麓的两千余凤凰岐山贼。

从这个角度来看,如虎贲营的官兵们戏称这两营为‘山贼左、右营’倒也不无道理,但这个戏称对于庞大田、黄万胜、铜鼓岭山贼和凤凰岐山贼来说可不就是讥讽嘲笑?

故此,庞大田和黄万胜两人为了让自己的营头变得更强,皆不约而同地选择向楚军总教习熊无畏讨教练兵之法。

但是他们这两营直到五部满编以后都有超过九成以上的山贼,那军纪委实一言难尽,想要做到如青龙左右营那般令行禁止何其难也?因此两人皆用了相似的法子,即先从各自营内挑选百来个弟兄进行‘特训’。

在黄万胜的陷阵右营,他让掌管中部的张天王张逢赢来进行‘特训’,还别说张逢赢为了将他精挑细选且最为忠心的百来个山贼弟兄训练成令行禁止的合格士兵,也着实花了许多的心思。

当然成效也是显着的,这百来个弟兄从四月初到四月底已是由军纪散漫的山贼变成了有模有样的士兵,不过张逢赢并不满意,他时常抱怨兄弟们的精气神还是不够呐?

在四月下旬,当陷阵右营与山地右营一同破巨口关、占茱萸滩以后,张逢赢率中部最先进入新化县以南的上梅山一带,他按照西路参谋分部长欧阳慕瑜的既定方略在上梅山一带招募难民。

而后张天王突发奇想,既然青龙白虎等营能够把这些难民给训练得如此悍勇,咱为何不能效仿之?

于是张天王将他‘特训’过的百来个山贼弟兄分成十队,又将上梅山招募的两千余难民给分成十阵,由十队山贼弟兄分别进行楚军的正规训练。

到了四月底,连张天王自己都震惊于他的‘英明决策’,一日他和黄万胜、农昆三人窝在上梅山的一个山洞里‘密议’。

好吧,其实这仨货是躲着将士们聚赌来着,张天王对黄万胜和农昆惊奇地说道,才只数日而已,两千余难民居然就已做到了令行禁止?这些个泥腿子怎如此好练咧?

黄万胜则笑道,既然张兄如此有信心,待到俺们夺下新化县城以后继续招募难民,把他们全给操练一番作为后备役,将来咱陷阵右营又岂会比那些个‘青龙白虎’们差?

从那以后,张天王一直都待在新化县为陷阵右营训练新招募的难民为后备役。

让人惊讶的是,张天王居然一口气训练了九千余人的后备役!这都能组建两个五部满编营了不是?故此,张天王也被陷阵右营和后备役的将士们称为‘张教头’。

当黄万胜率部夺得邵阳城以后,被大帅唐世勋亲自授为楚军的第一个大统领,而后黄万胜率部赶回新化县,将张逢赢训练的九千余难民新兵全部纳入陷阵右大营。

虽说陷阵右大营在六月中旬进入常德府沅江县以后,除了占据沅江城以外属实乏善可陈,就连黄万胜亲率的甲营精锐都吃了败仗不是?

但沅江县乃是大帅许诺给陷阵右大营的‘百年封地’!他们又岂肯轻易放弃?

而今日,黄万胜与麾下正副统领及参谋、镇抚官一同在这万家湾旁的小山顶上开会,正是为了商议如何破局。

因为他们在占领沅江县以后搜集的百十艘中小型战船,已在三日前的水战当中被左良玉麾下大将王允成的水师营给击溃。

眼下莫说是争夺洞庭湖的南部控制权,便是王允成的战船炮击沅江城,陷阵右大营也只能被动还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