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一望无际的银沙之上,一个男人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如雕塑,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深邃地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
他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似乎想抓住空气中的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神情中透出一种深深的震惊,好像有一道意想不到的风景,突然划入了他的视野,震撼着他的心灵,夺走了他的言语。
他的脑海里充斥着大量的完整的来自一切过去与未来的全部记忆,以及无数个他已经尝试过的可能性,而被告知一亿个错误答案的他,却仍然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正确的答案。
然而即便是有了答案,似乎一切都太迟了,怪诞虫释放的迷雾此刻已经覆盖住了最近的人。
“陈思........”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猛然抽离,回头看去,瞳孔一缩。
四道颠覆他在这个世界最初一切想法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
已经逝去已久的卡露拉眼含热泪朝他扑了过来,将他紧紧揽在怀里,声音带着强烈的自责:“孩子,你受苦了,对不起!”
“你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欠你的一直是我们,请不要痛苦和伤悲。”阿克曼先生说。
卡露拉松开了陈思,格里沙来到她身侧揽住她为她擦泪。
“不要有压力,你从来都没有任何责任,去阻止艾伦吧,这个错误他应该承担。”卡露拉说完捂着嘴泣不成声。
“卡露拉.......”格里沙转头看向陈思双膝跪了下来,低着头双手抓着他的双臂低头痛哭:“这本是我的罪过,却让孩子们来承担,陈思,不用再背负这沉痛的压力了,去找寻你的新生活吧,艾伦......请你亲手送他一程!”
“陈思,请替失职的我们让三笠能够......幸福一些.......”阿克曼夫人举起陈思的双手,满眼泪花。
陈思的嘴唇微微掀起,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拜托你了。”四个他这一世最重要的四个亲人站成一排向他致以最后的恳求,随后就定格在原地,眼神失去了灵动,化为了一则雕塑。
“道路是没有时间的,他们死后就会以永久的形态定格,死去的他们能看到你,或是选择定格一个动作,但却永远无法与你沟通,他们能够以逝去的形态和你对话,是因为得到了时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道路很可能会变成新的世界。”
道路的异况,使秩序不自禁响起。
“时间.......是她!”陈思猛然出声。
话音刚落,陈思的身体就从银沙之上穿梭到了道路的天空之上,满天星辰与极光的交汇点。
他看向星辰深处,眼神逐渐变得遥远,仿佛正凝视着他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世界,
终于他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地复杂,交织着难以名状的情感,既有惊讶,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此时他映入眼帘的是数十道极光汇聚的一个中心,那里是一道赤身的曼妙身影,全身没有任何衣物遮挡,身体被极光与星辰所覆盖住私处,雪白的胴体配合极光的遮挡,美丽无比。
可陈思显然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思。
“克莉丝!”他大声喊。
“你们已经能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对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杀死怪诞,杀死艾伦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既然我知道了你们还存在,我就不能接受你们就这样彻底消失!”
“他们都说我付出了一切,我做了很多,但我知道真正付出更多的那个人是你,你是为了我而死,你救了我们所有人,没有你,我甚至连向命运挑战的资格都没有。
“你明明只是个连加班都不愿意,只想在海滩晒晒太阳的女人,却为我们付出了一切,我不能再让你遭受一次这不公平的待遇!”
“克莉丝!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说的一切,但我知道已经来不及了,人果然不能在十几岁的年纪就知道二十几岁的道理,是我害死了你!”
“克莉丝我害死了好多好多人......敬仰我的.......追随我的........爱我的....很我的.....甚至是我爱的......我都让他们极其失望和痛苦.......我真的是糟糕透顶.......最重要的你们我竟然一个都守护不了.......”陈思越讲越激动,双眼甚至开始涌现泪滴。
“我就是个废物,我就应该当个没有任何力量平民,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决定那么多人的命运.........我就应该继续当一个看到别人杀鸡都害怕的普通人.......”
克莉丝自始至终没有回复任何一句话,可陈思就像一个许久未见到自己故友的老人,有着数不清的话要讲,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回应,只要对方在,他就能一直讲下去。
“克莉丝你为什么不说话!算了,我知道你肯定恨我恨的要命,要不是我的愚蠢,大意,狂妄,太多人都不会死,我这种害死自己的追随者,伤害自己的爱人,屠戮了百万无辜的百姓,杀了这么多人的刽子手,地狱都容不下我吧。”陈思语气越发低落。
“唉。”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克莉丝的声音响起,仿佛整个星空都在回荡。
“这.......”陈思愣神地看着四面八方的星辰正在震动。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不信命,妄想改变命运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可没想到你后来真的做到了。
你真的改变了命运,在认识你以前,我根本不相信命运可以改变,甚至动摇,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相信你,你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克莉丝的声音充满着淡淡地神圣感,让陈思不自禁心灵开始抚平。
“记得,不用再为我难过,我只是走出了时间。”克莉丝话落整个人彻底化为了一片星辰消散在无尽星河中。
“克莉丝!!”陈思呐喊,冲向那星河,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只能越来越远,直到自己降落银沙之上。
“她如果不回答你,或许她还能继续存在于这片空间。”秩序说道。
陈思听闻双手垂落。
“如果这个空间的本源是怪诞的话,一旦怪诞死亡,道路就会消失,里面所有的人都会彻底消逝,所以你做好准备了吗?是选择外面的人,还是选择里面的人。”
“只要还活着的人,我都要让他们能继续活下去,无论任何代价。”
陈思眼神转为坚定,瞳孔星辰闪烁,全身上下闪过密密麻麻的符文,超乎想象浓郁的生命之力开始在道路空间绽放,银沙开始退却,大地开始浮现生机,河流开始流淌,植被开始出现。
“宿主,你.........”秩序被陈思的行为惊骇到无以复加,甚至第一次出现了失语的情况。
陈思竟然强行透支自身的法则力量来支撑这个世界,这样即便怪诞虫消亡,这个空间也不会消失,只是这样一来他之前修改的世界法则都会消散,天地之间的雷元素会再次消失,他又变成了一个“一次性”的雷霆巨人。
“宿主,法则转移是跟随意志的,你将一切法则都转移到了这个道路世界,那你在原来的世界存在过的痕迹就被抹除了,除了拥有和你同级力量的人。”
“是吗,所有人么?”
“拥有始祖巨人之力艾伦.耶格尔和继承一部分你以及怪诞力量的三笠.阿克曼还会记得你。”
“这样吗?那可能这就是代价吧。”陈思释然。
“法则:世界的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