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上旬。
江州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
黑云压城,冷风呼啸。
江州各处城门、水门都拥挤不堪。
维持秩序的衙役捕快早就不知所踪。
镇南军的军士依然戍守在城头。
只不过他们没了往日的威风。
他们将手蜷缩在袖套里,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满脸的愁容。
大量的权贵和百姓拖家带口,朝着东南大通县的方向出逃。
牛车、驴车、马车、独轮车混杂在人群中寸步难行,驱车的马夫急得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
恐慌的人群神情凄惶、迷茫。
他们汇聚成了一条蜿蜒的长龙,绵延数十里地。
张云川麾下大将周熊率领的左骑军兵马以及临阵归顺的江永才所部,从北边逼近江州。
他们距离江州仅有二三十里的路程。
大将曹顺统帅的亲卫军、左骑军以及骁骑军混编大军,前锋已经尽抵江州西边的郊野。
面对张云川麾下的两路大军进逼。
江州这一座东南节度府的治所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纵使张云川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宣传优待俘虏,可相信这话的仅仅只有一部分人而已。
大多数的人依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特别是那些底层的百姓,他们更为惧怕战争的临近。
东南节度府先前掌握着江州的话语权。
他们大力地宣传张大郎的凶恶,丑化张大郎麾下的军队是杀人不眨眼的残暴军队。
为此百姓是惧怕张大郎的军队的。
他们本就积蓄不多,抵御风险的能力更低。
富户可以拿出一些钱财买命。
纵使贡献出一部分,余财依然可以让他们活得逍遥自在。
可他们这些穷苦百姓不一样。
他们要是拿不出足够的钱财孝敬张大郎的军队。
一旦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士得不到满足,那他们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为此,当权贵大量出逃的时候,许多百姓也在出逃,形成了难民潮。
他们也不知道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反正都在朝着大通县的方向出逃,他们也随波逐流,朝着大通县的方向奔逃。
此刻自封为东南节度使留后的杨威依然坐镇在节度府衙门。
只不过他没了往日当大都督时的威严。
他的衣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双眼布满血丝,满脸的憔悴。
张大郎麾下两路大军压境,他的压力很大!
此刻,杨威的身前跪着一名副将。
他正是刚从前线败退回来的副将贾仓。
“大人,曹顺率部十万大军来攻。”
“我在玉兰镇率兵一万迎战。”
副将贾仓跪在地上讲述道:“只是曹顺所部的兵马太多了,源源不断地冲上来,我们血战了一天一宿,实在是挡不住了,这才败退下来......”
杨威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副将贾仓,面色阴沉如水。
杨威声音冰冷地拆穿了副将贾仓的谎言:“曹顺所部不过三五万人,哪来的十万大军?!”
贾仓一怔,忙解释说:“大人,曹顺那边的确是说他们有十万大军,末将句句属实,不敢撒谎,还请大人明察。”
杨威站起身,愤怒地骂道:“他们说他们有一百万大军,你也信吗!”
“狗屁的十万大军!”
“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子了!”
“还有!”
“什么血战一天一宿,你骗鬼呢!”
杨威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副将贾仓面前,瞪着眼珠子道:“我让你率部去迎战曹顺大军!”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在你在前线的作所作为吗??”
副将贾仓闻言,浑身一颤。
“亏我那么信任你,将一万大军交给你,希望你能挫一挫曹顺所部的锐气,以鼓舞我江州守军的士气!”
“可你倒好!”
“曹顺麾下区区的一支不足两千人的先锋兵马就吓得你们屁滚尿流!”
“还没交战呢,一万兵马就溃散了!”
“你这位领兵大将更是抛下了自己的兵马,独自逃回了江州!”
“有你这么打仗的吗!”
“啊!”
愤怒的杨威抬脚就踹在了副将贾仓的脸上,踹得副将贾仓牙齿都飞了出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副将贾仓哭喊着解释:“我手底下的兵马都是一些临时征发的乌合之众,听闻曹顺大军过来了,他们一哄而散,我实在是无力掌控啊......”
“废物,废物!”
“我怎么重用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杨威迈步上前,对着滚翻在地的贾仓就是一顿踢踹。
“现在倒好,非但没有打胜仗鼓舞士气,你这一败,更是让我江州人心离散!”
“你该死!”
杨威的确是被气疯了!
他好不容易东拼西凑了一万能战之兵交给了副将贾仓。
他的本意是让贾仓去打一个胜仗,鼓舞一番他们江州守军的士气,以坚定他们守城的信心。
他们江州有的是坚固的城墙,有的是大量的钱粮。
坚持个一年半载的,那朝廷就能从中斡旋或者增援他们。
可贾仓这位副将倒好。
这将兵马带出去就没带回来。
这要是打了一仗败了他也不说什么了。
关键是双方还没接战,他们这边兵马就被吓得溃散了!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奇闻!
副将贾仓也委屈啊。
现在整个江州都对张大郎的军队畏惧如虎。
交给他的一万人马看似很多,可大多数都是临时征发的青壮,本来就没有什么纪律和战力可言。
当然了,他承认,他也的确有些怕死。
看到对方兵马的时候,还以为是对方主力过来了,所有就准备撤回城内稳妥一些。
可撤着撤着自己麾下的兵马就溃散了,他能怎么办?
要不是自己的妻儿老小被扣在城内的话,自己压根就不会回来的,早就跑了。
可运气不好,正准备救了自己的妻儿老小开溜的时候,被杨威知晓后,派人抓过来了。
“铿!”
“我杀了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
杨威在踢打臭骂了一顿副将贾仓后,直接抽出了自己的配刀。
“大人,大人......”
看到杨威拎着刀子走向自己,贾仓吓得忙爬起来就要跑。
“拦住他!”
看到贾仓竟然敢跑,杨威大怒。
贾仓踉踉跄跄地刚奔到门口,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士就拦住了他。
“噗哧!”
杨威手里的长刀没入了贾仓的后背。
“啊!”
贾仓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愤怒的杨威一连捅了十多刀,直到贾仓的身躯软绵绵地倒下后,他这才停手。
面对浑身冒血的贾仓,杨威碎了一口后,这才收起了自己的配刀,目光中满是愤恨。
一万多人马就这么没了,他恨不得将贾仓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报!”
当杨威准备将贾仓的脑袋剁下来,命人传阅三军,以儆效尤的时候,一名军官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院内。
“大人!”
军官惊恐地大喊道:“张大郎麾下的亲卫军已经夺取了西门,西门失守!”
“什么!”
“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杨威满脸的不可置信:“西门不是有三千多兵马守卫吗,怎么就失守了呢!”
“守卫西门的参将王昊,开门投降了......”
“该死!”
在得知守卫西门的参将竟然开城投降,杨威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