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江州的花灯会开幕。
营田使方平亲自到了官驿,邀请张云川一道去赏灯。
张云川这几日一直以养伤的名义躲在官驿内,以规避节度使江万城对他的进一步考察。
所谓是伴君如伴虎。
江万城虽然仅仅是东南节度使,可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他张大郎的命运。
他作为一个九峰山上下来的大山贼,长时间陪伴在江万城的身边,他这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一旦不经意间说错话,或者做什么事儿惹得江万城不高兴,那先前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为此,远离节度使江万城,避免他时时刻刻的试探询问,这才是万全之策。
可在官驿内待了五天了,要是再不出去的话,反而是惹人怀疑。
因此面对营田使方平的邀请,他欣然应允。
可是当方平邀请张云川上了马车后,张云川看到马车内坐着的人后,当即有些懊悔。
他没有想到节度使江万城竟然坐在马车中。
节度使江万城身穿着一身常服,坐在马车内。
他没了在节度府内的严肃,面带微笑,和蔼可亲。
“末将拜见节度使大人!”
马车内宽敞,张云川倒头就拜。
“出门在外,不必拘束。”
“坐下说话。”
江万城对着张云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多谢节度使大人恩典。”
张云川道谢后,在马车内的软凳上坐下了。
营田使方平也躬身进了马车,坐在他的对面。
“你的伤势如何了?”
马车缓缓启动,江万城目光投向了张云川,满脸的关切。
张云川回答:“多谢节度使大人挂怀,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在官驿内休息了几日,吃了几副药,现在胸口已经不疼了。”
“没有大碍就好。”
江万城对张云川道:“刘校尉在切磋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力道,导致你受伤,实在是不应该。”
“我已经狠狠地训斥过他了。”
“待他的伤好能走路后,我再让他登门向你赔礼。”
张云川忙道:“节度使大人,比武切磋难免有个磕碰,我看这也不怪刘校尉。”
“张大人宽宏大量,着实是让人钦佩。”营田使方平在一旁恭维了张云川一句。
张云川则是笑着道:“方大人谬赞了。”
张云川继续道:“说起来,我和那刘校尉倒也是老相识了。”
“当初在巡防军的时候,他就是我手下的一名都尉,此人作战倒是颇有骁勇。”
“只不过此人性子孤傲,又屡错不改,这才被我革除出巡防军,永不复用。”
“只是没有想到,他后来竟然被何大统领看上了,一跃成为了节度府的校尉。”
“不得不说,刘校尉的运气真不错。”
节度使江万城没有想到张大郎主动的说出这一段旧事,这让他反而是有些意外。
“算了,过去的事儿不提也罢。”
张云川主动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他开口询问道:“不知道刘校尉现在的伤势如何?”
“他断了几根骨头,估计要养一阵子。”
张云川自嘲的说:“我和他素有过节,现在又打断了他的骨头,看来他要计恨我一辈子了。”
节度使江万城盯着张云川看了几秒,笑了笑。
“这刘校尉虽然脾气大了一些,在节度府卫队中也得罪了不少人,可还是比较忠诚可靠的。”
“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再说了,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江万城对张云川道:“回头找个机会,我做东,你们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将恩怨化解了。”
“你们都是我比较器重和信任的人,当和睦相处。”
张云川点了点头说:“只要刘校尉不记恨我,我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
“如此最好。”
在谈话间,马车沿着宽敞的街道抵达了河边。
华灯初上,此刻的江州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灯笼,将江州城映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江州作为东南节度府的治所,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要宵禁的,入夜后就不允许百姓在外边闲逛走动了。
现在举行花灯会,这宵禁的禁令自然是解除了。
“走,我们也下去逛一逛。”
节度使江万城招呼张云川、方平两人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张云川放眼望去,看到大街和河边人头攒动,格外的热闹。
小商小贩们在屋檐下和河边摆了不少的摊位,叫卖声不绝于耳。
河面上一艘艘的游船在游曳着,琴声悠扬。
在河边的一处看台上,十多名身穿薄纱的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引得台下观望的百姓一阵阵的喝彩。
不少的孩童在追逐嬉戏,他们的父母在后边叫喊着,脸上带着恬静和欢喜。
河边、桥头和街道上,矗立着一个个巨大的灯笼。
这些灯笼的造型各式各样,有的甚至有一栋房子那么高。
不少的行人的手里也都拎着各种动物形状的灯笼,在赏灯游玩。
这些灯笼大多数都是用竹条编织而成,外边糊了一层纸。
走到近前,看到灯笼这精湛的手艺,让张云川这位游玩的人赞叹不已。
节度使江万城和张云川他们虽然一身常服,可他们的周围隐约有数十名青壮男子随着他们的游逛而移动着。
在人群中,不知道还藏匿了多少节度府卫队的军士。
一般的寻常百姓压根就无法靠近他们。
观赏着江州城那琳琅满目的花灯,张云川紧绷的神经也莫名的放松了下来。
在一处灯火辉煌的阁楼上,节度府大总管富荣陪同着一名气质清冷的妙龄女子正在朝着远处观望。
这妙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江万城的女儿江永雪。
他们观望的方向,正是沿着河边游逛的张云川一行人。
“小姐,节度使大人身旁那位身穿蓝袍的就是陈州镇守使张大郎。”
“这位张大人可是了不得。”
“他有如今的身份地位,那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厮杀出来的。”
大总管富荣满脸堆笑的介绍说:“当然了,他虽然是行伍出身,却不似军汉那般粗鲁不懂礼数......”
江永雪边听着大总管富荣的介绍,一双美眸转动,也在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张云川。
她看张云川不似那些贵公子长得英俊潇洒,可却也英武不凡。
特别是张云川举手投足无形中透露出的气质,很是吸引她。
这种气质与那些文弱的读书人和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贵公子不同,多了几分硬朗和霸气,是她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