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骄阳似火,空气中热浪滚滚。
三河县以东的,张云川,大熊和张芸儿三人冒着烈日赶路。
张云川怒杀了县尉后,也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他带着好兄弟大熊和妹妹张芸儿连夜逃出了三河县。
准备暂时去山里的三叔家落脚,然后看情况再做打算。
他三叔家住的偏僻,两家人平日里很少走动。
他的记忆中,还是自己小时候父亲带自己去过一回。
左邻右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家还有这么一偏僻的山里亲戚。
现在他们无路可走,只能暂时去很久不走动的山里三叔家避避风头。
“这鬼天气。”大熊气喘吁吁地对张云川道:“大郎,要不咱们去那边阴凉处歇息一下吧。”
张云川也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是感觉到口干舌燥。
他朝着来路张望了几眼人影都没有,这才点了点头。
他们距离三河县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况且他们专门走的是一条小路,衙门的人应该没那么快追上来。
“那就歇息一下吧。”
他们走到了路旁的树荫下,坐了下来。
张云川从包裹内取出了那一份包裹着的桂花糕,将其分给了张芸儿和大熊一人一块。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大郎,你从哪里弄的桂花糕?”
大熊接过桂花糕,满脸的惊讶。
“昨天下工的时候给丫头买的。”
“没顾得吃,走的时候我顺手拿上了。”
大熊听了这话后,也是塞了一大块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这味道还真不错。”
大熊夸赞的同时,也是忍不住的叹气起来。
“唉,要不是那狗官抓了芸儿妹子,我们也不用逃出来遭罪了。”大熊咒骂道:“这该死的世道。”
“大熊,对不住。”张云川有些愧疚地说:“这一次是我们兄妹连累了你。”
“大郎,瞧你这话说得。”
“我可没怪你的意思。”
大熊道:“我爹娘死的早,我平日里吃得又多,要不是你爹娘给我一口饭吃,我早就饿死了。”
“芸儿不仅仅是你妹子,也是我妹子。”
“狗官竟然敢欺负她,就算你不杀那狗官,我也会杀了他!”大熊恶狠狠的说。
张云川看到大熊这么说,心里也是有些感动。
这大熊平日里虽然吃得多,脾气也比较暴躁。
可是他对自己兄妹的好,那是真没的说。
“妹子,渴不渴?”
大熊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他的那一份桂花糕后,笑着询问张芸儿。
张芸儿点了点头后。
自从昨天被救出来后,张芸儿也没了往日的开心活泼,变得有些沉闷。
张云川他们连夜逃亡,也没顾得上开导她。
“好,等着。”大熊拍了拍屁股的泥尘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打水喝。”
大熊说着就走向了远处的一条小河沟。
“丫头,来,多吃点。”
张云川将自己的桂花糕掰了一大块给安静吃着桂花糕的张芸儿。
张芸儿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你心里是不是还在责怪哥没有保护好你。”
望着沉闷不说话的张芸儿,良久后,张云川这才叹了一口气问。
张芸儿摇了摇头。
她有些自责地用小手扯着衣角道:“哥,我觉得都是我的错。”
“要是我不被抓走的话,你也不会生气地去杀人,我们也不用离开家逃亡了,还牵连了大熊哥。”
张云川也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他还以为她是突遭变故,受到了刺激所以才变得闷闷不乐呢。
他抚摸着妹妹的脑袋道:“丫头,哥也没怪你。”
“要怪就怪这世道,怪那狗官。”
“我们没招谁惹谁,他们却逼得我们无处可走。”
张云川宽慰她道:“那狗官不仅仅欺负你,还扬言要折磨死我们兄妹。”
“所以哥只能将他给杀了,不然的话,我们就要死。”
“你记住,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要想活的话,有时候就只能狠心一些。”
“恩。”
张芸儿也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的妈呀!”
“快走,快走。”
当张云川在宽慰自己妹妹的时候,去打水的大熊则是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
张云川也是霍然起立。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张云川问。
“死人,好多死人。”大熊有些惊魂未定地指着那边的小河沟道:“河沟里全都是死人。”
张云川问清楚了缘由后,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方才还以为是衙门里的捕快追上来了呢。
他听说河沟里有死人,也是好奇地过去查探了一番。
看到河沟的水湾处的确是漂浮着许多死人,皮肉已经被水泡得惨白发胀。
这些人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逃难的难民。
也不知道他们是饿死的还是被人杀死的。
这世道乱了。
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逃难的难民。
张云川他们也感觉自己也像是漂浮的浮萍一样,前途一片灰暗。
这里有这么多的死人,张云川也担心沾染什么病,所以他们没有久留,速速地带着他们离开了。
他们一路朝着乡下三叔居住的地方而去,沿途又看到了不少的难民。
这些难民三五成群地游荡着,一个个骨瘦如柴,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路旁也有不少的尸体,正在遭遇着野狗的啃食。
看到这人命如草芥的场景,张云川他们的心情也是愈发的沉重。
张云川他们在荒僻的小路上逃亡的时候,三河县各处也已经在大规模的搜捕他们了。
“捉拿案犯张云川团伙!”
“赏银三百两!”
“凡是藏匿不报者,按通贼论处!”
“......”
三河县的大街小巷内,骑着快马的捕快在大声地吆喝着。
与此同时,一队队身穿劲装的捕快,衙役和帮派弟子也都齐齐的出动。
三河县下辖的各处码头,路口他们都开始设卡盘查。
一时间,张云川的名字迅速地传开了。
唐阳镇内,几名穿得邋里邋遢,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流民依靠在阴凉的屋檐下,显得有气无力。
一名身材较为壮硕的流民从街头走了过来,看了这几名流民一眼后,也是靠着屋檐坐了下来。
“五爷,情况打听清楚了。”壮硕流民看了看周围后,这才对靠着屋檐的一名大胡子开口。
“衙门里有官差到了唐阳镇。”
“现在各大家族的出动,为的是要搜捕一个叫张云川的人。”那壮硕流民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同犯周熊,张芸儿。”
“恩?”
大胡子也是皱起了眉头。
“唐阳镇几大家族竟然都出动了。”大胡子问:“张云川怎么招惹他们了?”
“听说他杀了三河县的狗县尉。”
“啥?”
“他杀了狗县尉?”
大胡子也是满脸的狐疑。
“真的假的?”
“你小子要是敢骗我,我割了你舌头——”大胡子有些不相信。
壮硕流民也是急了,捂着脑袋道:“五爷,你看我长得像是说谎话的人吗?”
“这事儿可是千真万确啊,听说狗县尉被捅了好多刀,当时就没气了。”
“没骗老子?”
“我发誓,我要是诓骗五爷您,天打五雷轰!”
大胡子盯着那汉子看了几眼后,心里也是犯嘀咕。
这张云川谁啊?
“我看啊,这张云川还真是一条汉子,也算是替咱们出了一口恶气。”
“咱们好几个弟兄都死在那狗县尉的手里,狗县尉现在总算是遭报应了。”
大胡子在错愕后,也是追问道:“这张云川是哪个山头的,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不是哪个山头的,就三河县码头的一苦力。”
“一个苦力?”
“恩。”
“没有想到这苦力中也有如此血性的好汉。”他有些钦佩的道:“敢去杀狗县尉,胆子不小!”
“五爷,还有一个事情。”
“什么事情?”
“衙门里为了掩盖狗官被杀的真相,四处放话说张云川是咱们九峰山的人,想将杀官的事情栽赃嫁祸给咱们,给咱扣屎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