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看着小小的阿毛,有点心疼:怎么就摊上这样不靠谱的父母呢?
“你叫什么?”她问屋里的人。
过了好一会,屋里才闷闷的回答:“在下叫苏青。我兄长不是个坏人,他只是在这件事上有点魔怔了。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我的,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少年的口气有点强硬。
有点被云汐对自己兄长的贬低气到了。
过了一会,苏青又轻声道:“爹娘临死前,兄长答应过,要给我娶妻,让我有个自己的家。”
云汐忍不住开始说教:“他想帮你娶妻,出发点是好的。可方法千千万,他选了最不该选的。要知道,大立朝的律法还是严谨的。别想着侥幸躲过。
我说话你别嫌弃不好听,日子好过的人家,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女儿嫁个瘫子的;可日子难过的人间也不少啊?多花点时间,找个家里急需用钱,想嫁女儿的或者卖女儿的,总归有的。”
又不是就要死了,这么着急干嘛?慢慢找就行了,还抢人?真是脑子抽风了!
一被告上衙门,这个家就毁了!
他大哥肯定要受罚,抢来的女子也要归还。
一家之主被关起来了,社会很现实,他嫂子能坚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剩下一个残疾一个小娃,怎么过?
想了想,她贴心的补充道:“只要对方人好,是个勤劳安稳的,其他的就别挑剔了。”
长的丑的家里太穷了嫁不出去的,或者为了帮家里熬成了高龄未嫁的女子,肯定有啊。
苏青只觉得一阵胸闷。
阳光下,阴影里的姑娘看着身形曼妙,很是动人。声音也好听。
可怎么说出的话这么不中听呢?
说来说去,就是他只配找歪瓜裂枣呗?
实在忍不住,他辩解道:“我兄长想给我找个好的,以后孩子也好。”
云汐忍不住呵呵一笑:“谁不知道找个好看能干又聪明的呢?可这也要相配啊!”
不是她说,就冲这一个破破烂烂的院子,还是个瘫子,好人家的女人谁会来?
能不能生还不知道呢,就想着霸占好人家的女儿!
“你兄长想给你找个好的,那就努力赚钱啊!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多的是人想把女儿嫁进来。”
给的聘礼一多,还怕没老婆?
又不是女权社会。
这里女人的地位很低的。只要父母决定了,做女儿的往往无法反驳。
苏青沉吟了片刻,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兄长赚钱能力有限,他虽然住在山上,可不会打猎;山上的地也不大好种,嫂子试着种了粮食,都没活。”
“那你呢?你只是脚不行了,你的手不是也可以的?”云汐忍不住训斥道,“天天坐床上,等着你兄长嫂子孝敬你,你的脸也太大了吧?你这是自己把自己当废人了啊!”
苏青的脸腾的红了:是啊!他确实是自己把自己当废人了!
什么都要兄长嫂子帮忙,现在连小侄子也帮忙上了。
虽然不是很喜欢云汐说话的口气,可他也知道,云汐和他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也许能给自己指点道路。
“那依照姑娘之见,在下能做些什么?”
云汐暗暗翻了个白眼:“你平时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能做什么?
“小叔喜欢画画,小叔画的小鸟可好看了!小叔还喜欢做鞋子,小叔给我做的鞋子可软和了!”阿毛在边上忍不住积极的喊道。
“那你就做鞋子,让你哥嫂拿去卖。除了鞋子,还会其他女红吗?”
云汐的问话,让床上的苏青再次红了脸,他庆幸云汐看不见。
“嗯,我还会缝衣服,我还会绣花,是我自己画的花样子。”男人的声音很轻,不过云汐就在他门口,都听见了。
“那可以的,你就画些花漾子,绣一部分,再让你嫂子把你的花漾子拿去卖了。”
对于一个长期卧床的男子,云汐当然不指望他的绣工有多好。
但是花样子就没问题了。总有客户需要的,随便卖卖就行。卖的贵卖的便宜都没关系,总是个进项不是?
云汐转了下身,偷偷拿出纸张和一根细细的焦炭笔,让小娃儿递给里面的苏青:“我有一叠纸,你先拿着画。”
要卖画稿,就必须要有纸张。
焦炭笔是她特意制作的,烧焦的碳条,冷却后削尖,给这男子绘画正好。
给他的纸张也不是很好的,毛边纸而已。
云汐知道纸张是个稀缺物,也不想拿贵的好的,太显眼了。给他后世小孩子们描红用的毛边纸就行。
屋子里的苏青,紧紧的捏着厚厚的一沓毛边纸,双眼猩红。
这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被抢来的姑娘,居然给他纸张?
十年了,他已经十年没有碰到纸了!
自从摔伤了腿,他再也没有碰过纸笔了!
一开始是大哥怕他伤心。后来是给他看病,家里日子越来越艰难,买不起了。
抬头压下泪意,苏青吸了口气,郑重的回答道:“多谢姑娘!若画稿卖出去,钱给姑娘,苏青要一成就行。”
主意是人家出的,材料也是人家的。他觉得自己那一成都太多了。
关键是,让他再次摸到了心心念念的纸笔,心里的触动和满足,再多的钱也买不来。
“不用,你……”云汐刚想说不要了,这些毛边纸才几个钱啊!
想想不行,她觉得便宜,人家觉得精贵啊!
\"五张纸一文钱,你卖了之后把纸张的前给我就行。\"
对了,还不知道他的画能否卖出去呢!
“卖出去了再给我,卖不出去就不用给了。”云汐补充道。
苏青握住纸张的手又紧了紧,点头答应下来:“好。”
他知道,素不相识的姑娘,对他的画肯定是抱有存疑的。
这没关系,等画稿卖出去了,多给她钱就是。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妇人进门就看见云汐站在自己小叔子的门口,顿时裂开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丫头,聊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