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燃君说完,就要破结界,执神羽上天。
但旋龟立即冲到了星燃君前面,儒雅的气质一下就有些凌乱,旋龟注视着天:
“我王身为仙境之主,怎可说去便去。我等还需要商讨一番,不灭仙身请回吧。”
十大尊者齐怒喝:“放肆!你又是何人?”
天帝轻呵一声,十大尊者就安静了,他微沉着眼,望着旋龟,似在思虑:
“你能代表星燃君?”
“是。”旋龟答得毫不犹豫。
天帝突然轻笑起来:“想不到啊,你这么些年,却是一直藏在这里。阿玄,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天帝的笑意收敛后,面庞不怒自威。
旋龟的嘴唇就不自觉的哆嗦起来,但仍傲视着高高在上的天帝。
玄蛇见状,就上前挡在了旋龟的面前,他望着天帝:
“我师父,乃妖仙国辅相,陛下之师。说这话,自然是有分量。”
玄蛇说完,心里也有点七上八下,毕竟,现下的星燃君,是个很难猜懂情绪的半神。
但他天生就是很冷的气质,面上愣是看起来波澜无绪。
还好,星燃君这时开口:“不错,如今我上天,乃是国事,我一人说了不算。不灭仙身请回吧。”他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了天帝面前的神羽,然后不经意的走下登天梯。
待那狂傲的星燃君离开后,天帝等一众天界神仙,仍在原地等着。
天帝看向旋龟:“你若想回天,云霄殿,一直有你的位置。”
玄蛇突然怒从心来:“谁稀罕天界的仙职!我师父,值得最好的。”
旋龟站在玄蛇身后,脸埋进阴影里,面上表情被玄蛇遮得严严实实。
天帝并不能看见旋龟的表情,等了片刻后,挥袖离去。
天帝一走,跟来的仙兵仙将等,也随着消失在了昆仑上空。
旋龟站在登天梯上,望着那金袖消失的方向,眼中顿闪过一阵惊恐。他忽然道:
“徒儿,我累了。我想…回我的龟壳休息…”
玄蛇回过头,吊梢眼猛地睁得极大。
他第一次看见,师父眼里闪过的急切的悲伤,像是浓烈的夜酒,又像是滚滚的洪流。
师父...要崩溃了。
一种极难见到的情绪,在旋龟身上上演着。
而他并不懂,师父这情绪,因何而来。
玄蛇内心就难过起来:“师父,你放心,徒儿会一直守着你。”
旋龟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我修整之时,陛下,就暂时交给你了。”
旋龟说完,一个苍青色的龟壳就朝他的后背盖了过来,他的姿容瞬间苍老。
皱纹布满旋龟人形的全身时,已无法得知旋龟到底活了多少年。
玄蛇心里瞬间悲伤起来。
师父生时,这个世上,还没有他。
师父老时,他在师父孤独了很多年后,才出生。
遇到师父时,师父已经,连身到心,都十分苍老。
他和师父,隔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鸿沟。
他玄蛇,哪怕用尽千年万年,也无法将这时间的沟壑填平。
可是师父啊,你可不可以,再多活个几万年,几千年...
在玄蛇悲戚的思绪里,旋龟苍老的身子渐渐缩小,最后全缩进了龟壳里。
登天梯的骨梯上,就趴着一只巴掌大的苍龟,看不到脑袋和四肢。
苍龟看上去,就好像只是个龟壳。
玄蛇小心翼翼的将旋龟的真身拾了起来,食指轻轻抚了下龟壳,轻声:
“师父,你睡吧。陛下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想反天,我便替你反...”
******
足足一个月,妖仙国对天界羽神请星燃君上天的事,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后天帝下界,三请,三送神羽。星燃君才勉力回了一个上天的帖子。
但帖子回的内容却是:
既请吾上天,需羽神于云霄殿为本王伺酒。
回复得十分狂妄和对天、对羽神的不尊重。
天界诸仙都气得咬齿。
天帝沉默半晌,还是去了三十三重天。
甘玉就将此事,禀告给了羽神。
谁知羽神听了并不生气。
羽神于竹林浇灌一片刚种下的白昙,笑道:
“这星燃君,倒有几分烛九阴的性子。去回他,我亲自给他倒酒的事,我答应了。”
羽神就是太好说话,甘玉犹豫道:
“羽神大可不必理他。届时,他上了天,还不是我们的瓮中之鳖。”
羽神嘴唇微抿:“可你若不告诉他,我愿意为他倒酒,他又怎么会上天?去吧。请他上天。”他停下手里的活计,白昙的花朵,就随风摇曳起来。
羽神又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便是最好。若是不能....届时再说吧。”
“是。”甘玉领了吩咐,就将此事告知了云霄殿诸仙。
云霄殿诸仙这时,见到甘玉,终于确信那遥远的真神,是站在了天界这一边。也终于相信,向来无情无欲的真神里,唯有这慈爱三界的羽神不同。
星燃君很快就得了来自羽神的回复,旋龟沉睡,他便告诉政事殿内的其余群臣。
但政事殿内,妖仙国的群臣得知后,都在极力反对:
“陛下,不可啊。此番上天,天界只请了您一个人,这分明是要设计于你。如今,辅相不在,还请您等辅相回来,再做商议。”
星燃君坐在龙椅上,看着一众看似关心他的群臣微笑:
“若我不归,烛阴之泮,从此解脱。你们不是,应该开心么?”
群臣沉默....
有妖心里嘀咕:“可你将烛阴之泮置于仙境这危险之地,你若离开,谁知这烛阴之泮会不会被十三仙境的仙佛吃掉...”
星燃君沉着眸站了起来:“有四海龙族护着你们,放心,死不了。但那羽神,我必须要见。”
看到那片来自真神的神羽,星燃君内心怎样也按耐不住要上天的冲动。
若非旋龟阻止,他只怕,早就会上那羽神了。
陷阱也好,设计也罢,他的人生,自来便是明知不可为也要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