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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旋龟走后,火炎就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他以为,之前看到时玉对他说:蠢龙,我等你。这句话是幻觉,甚至于是梦境。

他宁可被这样的梦境或幻觉支配,选择杀死龙神,去天界看个究竟。

但如今看来,甘玉身为真神,不惜下界,也要杀他。

旋龟更是说,可以帮他反天。

那就是说,一切都不是幻觉,更不是梦境。

是真实!时玉已经被他和破贱复活了!

时玉还在天界等他。

他一定要去接他下界。

但烛阴之泮在墨苍君的带领下,并不许吞噬了龙神元神的自己离开烛阴之泮。

而自己在即将得到完整神身的时候,被甘玉搅了局。

要飞升,谁知道现在自己这暴躁脾气,需要花多久。

更何况,上天都修无情,他才不要修无情道飞升。

那反天的欲望,就再次升腾起来。

反天...反天...反天...

反天...颠覆三界!

深褐色的眸子突然就闪出了亮光,火炎微笑着抬起了手腕上的黑发镯,时玉的黑发紧贴着手腕,那冷软的感觉,让他在这地牢里,聊慰了相思。

火炎深深的吻了吻手腕上的黑发镯,道:“你等我。无论花多久,我都会接你回家。”

火炎站起来,走向门的位置,强健的手臂猛地一用力,便是地动山摇。

牢门破了,溅起一地的灰尘。

从灰尘里走出来的,是嘴唇抹笑,却眼带寒光的红衣男人。

他甚至哼起了歌:“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乃敢与君绝。”

看守地牢的卫兵看到了这一幕,也不敢拦:

“十一殿下,您,您不能走。”

卫兵紧跟在火炎身后,苦着脸,碎碎念:

“十一殿下,大殿下说了,您要是走了,小的又要去天龙寺抄经书了..”

走出地牢的大铁门,门外阳光正好。

火炎回过了头,收敛了笑容:

“他是储君,还是我是储君?”

那卫兵愣了愣,却突然打了个寒颤。

十一殿下的目里像藏了两把锋利的刀刃,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如今的十一殿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好糊弄,脾气好,怎样也不会生气的少年了。

现在在他面前的,仿佛比大殿下看起来还可怕。

卫兵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跪了下来:

“当...当然是十一殿下您啊。”

卫兵不敢抬头。

火炎没理会这卫兵,目光注视到前方巍峨的宫殿。

黑靴沉沉,大踏步的朝正央宫走去。

正央宫,是火龙国国王处理政事的场所。

这三个月,老龙王重伤休养,王后陪伴身侧。

烛阴之泮的大小事务,再次交到了墨苍君的手中。

下了朝,就有卫兵来报,火炎已从牢里自行走出。

墨苍君丢了折子,忽地想起来,老四成亲的那一年。

星燃君跟在老四身后,看着他四姐夫那寒碜的聘礼,忍不住找到他咕哝:

“大哥哥,四姐姐太可怜了。四姐夫怎么连一间大宅子都没有啊。以后我娶媳妇儿,要给他建一个大宫殿,还全是金子的那种!”

他当时就说:“好,以后小十一成亲。金殿的费用,你大哥哥全包了。”

可是如今,这小十一不光走自己老路,还遇到了更棘手的家伙。

唉,他火龙的王族一脉,都是些什么命奥。

但他在政事殿等了半晌,也没见火炎前来,就忍不住走出大殿。

虚荒跟在墨苍君身后,问:“殿下,要我去请小殿下来么?”

这时,一袭红衣映入眼帘,却是走向了与政事殿相反的方向。

墨苍君若有所思:“这小子,看来是去找老师了。虚荒,你派个人小心跟着,看他和老师说些什么。”

虚荒应是。

火炎进了衡文院,旋龟正坐在庭院里,面对着一副未摆放棋子的棋盘。

火炎便执起一颗黑子放于棋盘上,然后在旋龟对面坐下:

“老师,是在等我?”

旋龟摇着折扇,目光瞥向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院的玄蛇:

“小殿下来了,你进来吧。”

玄蛇松了口气。

他虽然努力让自己不要来找师父,可不知怎地,走着走着,就又来了衡文院。

还好,还好,师父好像还没有很讨厌自己。

玄蛇面上冰冷,心里却喜开了花。

玄蛇进院后,就摒退了院内的卫兵和宫侍,在火炎身边站定了。

旋龟这才开始放一枚白棋于棋盘上,却是紧跟在黑棋身边。

火炎皱起了眉,他最不喜欢旋龟故作高深的模样:

“我要先称王。”

这时,旋龟就看了一眼玄蛇。

玄蛇当即朝火炎跪下:“我蛇山一族,生死听殿下令。”

火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说:“还不够,如今杀神印被灭,七大妖族都得了自由。除了你蛇山一族,其余六大妖族,除了阿爹,仍只服我大哥。”

他心里一沉:“况且...我还不是...”

旋龟打断了火炎的话:“殿下无须担忧。他会帮我们的。”

火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火炎和旋龟一直从下午下到天黑,才散。

他回了自己的宫殿,就有一个人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是黑翊。

黑翊泪眼汪汪的道:

“殿下,您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火炎道:“以为什么?你家殿下死不了。”他又问:“阿爹...他怎么样了?”

火炎问得有些犹豫,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当时怎么会起了想杀老龙王的心思。

他真是,越发的不像他自己了。

黑翊道:“殿下放心吧。二殿下的医术,可是烛阴之泮最好的。加上有天龙一族的无宁大师,王上会没事的。”

火炎点了点头。

见火炎沉默得有些怪异,黑翊忍不住道:

“我们在玉行关外面,一直等你们不出来。旋龟就说去仙境找你,可他只说带玄蛇,就是不带我。所以我才没有来帮殿下忙的。殿下你罚我吧。”

黑翊露出来龙耳朵,毛茸茸的似牛耳,不知为何凭空少了尖尖的一截,看起来怪滑稽的:

“殿下你看?我龙耳朵,都被灭陀念经念得少了一半。我收到玄蛇的信回来的时候,殿下您已经被关了。他们还不许我去牢里看你。大殿下发了话,谁敢去牢里看你,扰你清净,就让灭陀天天对着他念经。我...我真不是不来帮殿下打架的。”

火炎没有理会黑翊的解释,将黑翊关在了门外。

黑翊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半截耳朵,真奇怪,以前殿下听我这样说,都会安慰我的...

他有些沮丧的蹲在门口。

火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他梦到,自己曾和时玉在凡间四处游历的日子。

他给时玉买了很多好看又好吃的糕点,他和时玉还在许多无人处亲密拥吻。

他还梦到,他们在轻羽山生活的日子,时玉突然变得贤惠起来,他也终于吃上了时玉给他的做丁香鱼干。

午夜梦回,火炎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含热泪,心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传来。

他是羽神的心脏,那他的心脏又在哪呢?

火炎像死尸一样,又躺回了床上,喃喃:

“时玉,我该怎么办?我不是火龙一族。可我想见你,就必须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