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世对时玉来说,是一座桃花源。
他在怜世里,过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生活。
时玉在怜世,有成片的玉米地和稻田。
他穿上一身利落的短打时,干起活来就是个精干的庄稼青年。
火炎默默站在时玉身后,见时玉一会儿用镰刀割玉米杆,一会儿用筐子装掰下来的玉米。
他瞧得好奇,也觉得这样的时玉,看起来很新鲜,就一时忘了要帮忙。
时玉忙得满头大汗时,他才想起来给他倒碗水喝。
但火炎不知干农活要这么久,也瞧时玉什么也没带,所以他们没有碗也没有水,更没有装水的壶。
而从玉米地走到时玉的家,需要一个时辰。
火炎道:“时玉,马上午时了,我们先回家吃午饭吧。”
时玉望着割了一半的玉米地摇了摇头,又低下头准备继续埋头干活。
但挥刀的手就被男人握住。
汗腻腻的手被温软的手握得很紧。
火炎望着唇色有些发白的时玉:
“乖。活是干不完的,等吃饱了饭,你夫君帮你干。”
烈日当头,时玉不敢抬头。
他怕面对他。
但肚子似乎真的饿了。
时玉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火炎笑道:“好。要是你不听话,我就把你扛回去。”
时玉这时忍不住抬起了头。
男人笑眯眯的看着你,说话的声音温和又认真。
时玉心头乱跳了下,别过头,就有些咬牙切齿:
“我知道了。”
火炎愣了下,怜世里的时玉,会不会太乖巧了些?
两人并行从玉米地回家。
但装玉米的背篓是火炎背着。
时玉走得极慢,不知在思索什么。
两人走了一会儿,火炎就道:“时玉,你喜欢这儿吗?若喜欢的话,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可好?”
时玉没回答。
然后就遇到了住在村子中间的村长。
村长见到时玉就乐呵呵的道:“时哥儿,你李婆说你好久没在家吃饭了,啥时候去看看她啊?”
时玉道:“等我把地里的玉米收完了就来。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村长道:“好。她还惦记着你啥时候给她做玉米烙嘞。”
时玉笑道:“奶奶还是那么贪嘴。明天我就给奶奶做。”
村长点点头,牵着老黄牛和火炎笑着擦肩而过。
临到家的时候,隔壁的二丫突然跑了过来,对时玉道:
“时哥儿,我阿娘说喊你去我家吃饭嘞,给你商量你的婚事。”
火炎的眼睛亮了亮:“婚事?”
时玉嘴角抽了抽:“你给婶子说,我不成亲。我一个人过。”
时玉说完就赶紧要跑回家,但二丫的娘,朱婶子和她的朋友张大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朱婶子道:“时哥儿,听话,好不容易有了个对象,咱们可不能亏了你。”
张大姑说:“我和你婶子去镇里给你做衣裳,你过来我们先给你量量尺寸。”
两个长辈说完,就拉着时玉,开始用皮尺给时玉量起了肩宽和腿长。
面对二丫,时玉还能躲一躲,跑一跑。
但他在怜世里,是被这些长辈一同抚养长大...
想要躲是不可能躲得掉的...
时玉说得极小声:“两个男人成什么亲...”
但朱婶子和张大姑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样,高兴的量完,就欢快的手拉着手走。
两人边走还边争论:
“回头让时哥儿从我家出嫁。”
“不,让时哥儿从我家出嫁,他吃我家的饭最多。”
“啊哟,你说什么呢,明明是吃我家的饭最多!我可是他出生后第一个抱他的婶子。”
时玉盯着她俩的背影,心想:“为什么是我嫁而不是我娶呢?”
时玉摇了摇头,就见二丫一脸开心的盯着自己。
时玉瞪她一眼:“开心了?回头看我怎么把你嫁出去!”
二丫道:“嘿嘿。村长说了,到时候要把你风光大嫁!”
火炎就赶紧道:“不知,怎么个风光法?”
时玉:“......”
二丫朝火炎吐了吐舌头:“不告诉你!”
二丫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了。
时玉摇头进了自己的院子。
他望着还没夯好的灶房,一时就难受了。
拿什么来做饭吃呢...
火炎想起刚刚村长的话:“村长刚不是说,李婆要你去吃饭么,我们去村长家吃饭吧。还有奶奶也想你了。”
时玉忍不住道:“那是我奶奶。”
火炎笑道:“嗐,我们成亲后,不就是我奶奶了?我提前喊一下顺顺嘴。”
想起二丫说的话,时玉顿时就明白了村长的意思,李婆哪里是喊他去吃饭,肯定是也喊他去商量什么见鬼的婚事。
怪了,这里的人,难道就不觉得两个男人成亲,很是奇怪么!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
太美好的地方,往往就意味着虚假。
怜世,是个虚假的世界。
它宛若桃花源,并不存在。
时玉思考的时候,就被火炎拉着往前走。
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火炎心情十分的好,忍不住又哼起了《上邪》。
遇到耕地的老人,火炎笑着喊:“老伯辛苦。”
老人对火炎点点头,目光看向时玉,笑呵呵的:
“时哥儿,回头带你夫君来我家帮我割谷子啊。到时候给你摘樱桃吃。”
时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遇见在田里打稻谷的妇女,火炎笑道:“需要帮忙吗?”
妇女笑着摇了摇头:“照顾好我们时哥儿,否则打你出去。”
看到几个小孩在地上打滚,火炎提溜他们起来:
“衣冠不正,不洁。你们老师会打你们手掌心的。”
几个小孩异口同声的道:“我们没有老师。不会有人打我们手掌心。”
火炎笑道:“那以后,我就是你们老师了。”
几个小孩你看我我看你,一个道:“时哥儿,他就是你夫君么?是镇上来的夫子?”
时玉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回家吃饭。若继续在这混玩,当心我告诉你们爹娘去!”
这话的威慑力极大,几个小孩慌忙的跑了。
火炎勾勾时玉的鼻子:“看。这里,连五岁的小儿都说我是你夫君。还想抵赖?”
时玉别过头,懒得理他。
到村长家后,李婆和村长的阿娘金奶奶就围着火炎转:
“这个公子是打哪来啊?我听狗娃说你是镇上来的夫子?”
“哟,看着姿容像是皇亲国戚来的,我们时哥儿可是高攀了奥。”
往常这个时候,两个长辈都是对他嘘寒问暖,时玉被冷落了一会儿后,就有些不高兴的钻去了厨房。
在怜世里,他是经常做饭的。
手艺是和村子里的长辈们学的,村子里的人都很喜欢他做的饭菜。
等到和村长在厨房忙完后,饭桌上,李婆对火炎的称呼已经变了,一个劲儿的喊火炎干儿。
金奶奶开心的道:“等时哥儿从朱家婶子那里嫁到我家来,我家就有两个孙子啦。”
金奶奶头发花白,牙也缺了几颗,喝着米糊时,忍不住一直说话。
她笑呵呵的,是真的开心。
时玉也不想怼老人家让她伤心,便只默默的吃饭。
他望着给村长倒酒的火炎,忽然想,这家伙也是他的一场梦么...
梦醒后,一切又都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