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想着饭桌上还有陈家三父子,少不得还是又下厨了。
谁让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呢:‘厨房,我和小凡姑娘盯着,缺什么叫我们就成。’
时玉真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
辣子鸡是道家常的菜肴,做起来倒还简单,毕竟叶娘子早就准备得有干净的鸡块。
可这鸳鸯炸肚,却是个慢活。
时玉觉得那蠢龙就是在故意刁难他,是打定他会做吗?
他气哼哼的,动作就有些粗暴。
猪肚要先放米水中浸泡半个时辰,还要和黄酒、蛋清等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后腌制半个时辰。
等吃上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好在后来,蠢龙很知趣的没有再加菜。
时玉阴沉的脸,才渐渐好转。
就是心里郁闷,那陈家三父子怎么不点菜呢?
真是好厨艺没地儿使。
他做菜,自己基本不吃。可吃过的,都说还不错,所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时玉坐回凳子,就听到堂屋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那蠢龙爽朗的笑声,真是扎耳朵得很。
时玉心想:“笑死你算了,和别人就有那么多话聊?!”
他忽然想起来,那年蟠桃宴,他突来了兴致也去了。
他远远瞧着诸仙都喝得热闹,心里幻想着别人也向他敬酒,他一定努力扯个和悦的笑脸给他们看。
谁知他一去,那些神仙个个都如临大敌般,巴不得他赶紧走。
他有那么可怕吗?!他又不会吃了他们!!
真是想着,时玉就有些郁闷,身子也觉得困乏起来。
原是到子时了。
陈小凡陪着时玉坐在旁边,话也很少,见时玉神思倦怠:
“道长,您要不先去休息?大哥他们也喝得差不多了。”
“嫂子说,厨房太乱,怕我们收不齐整。她待会儿,和大哥一起来收拾。”
时玉点了点头,不想拒绝。因为这被红莲业火焚烧过的身子骨,真是不争气得很。
他觉得自己再坐下去,怕会直接一头栽倒。
叶娘子是个会过日子的,她给陈家院子单独配了间浴房,里面分了好几个隔间,干净又整齐。
时玉撑着力气,沐浴完后,出了屋,就有些茫然。
他只着了件白色的单袍,清冷的影子,鬼魅般的站在院子里,唇都冻得有些发颤,但他浑不在乎。
因为他平日住的那间左厢房,已经被他和火炎打烂,所以他不知今晚上该去哪睡。
然后时玉发现个事实:这是别人家,他没有家。
他是个没有家的人,他能出现在这,是因为这里有火炎。
时玉心里郁闷了,还真是离不开他了么..
时玉茫然的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股浓烈的酒气,带着一股极烫的暖流,将他彻底包裹。
好似春阳突然来临,时玉感觉到了熟悉的暖和气儿,也不茫然了。
火炎披着厚厚的藏蓝色狐裘,从身后拥住时玉,脸颊在时玉冰冷的颈间蹭了蹭。
时玉的鼻头,就有些酸。
火炎的声音有些沉:“是不是发现,没有我,不习惯了?”
时玉没吭声,心道:“美得你。”
火炎搂着时玉孤扬的腰,感觉和时玉吵架后,日子过得太漫长了。
饭桌上,他心不在焉得很。
怕时玉饿着,冻着,冷着。
也怕别人惹时玉生气,更怕时玉把自己坐成一尊石像。
他偷偷的借着醒酒,趴在门边看了时玉好几眼。
瞧着时玉居然会做饭,新奇得很。
“时玉,以后,你只做饭给我吃,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做饭的。”
听到时玉说,他是为了讨一个人欢心,才学会做饭的。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膈应。
大约爱上一个人,就希望他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可时玉比他多活了两千多年。
时玉的过去,他确实参与不了。
他得认。
火炎以为时玉不乐意,毕竟时玉重回凡间,宁可饿肚子也不做饭,可见还是执着于辟谷得很。
“说来,你都没有单独给我做过吃的。我要求也不高,一碗粥就成。”
男人鼻尖的热气摩得他很舒服,时玉这时忍不住开口,但声音很小:
“我明明给你做过..”
火炎愣了下:“有么?什么时候?”
时玉哼了声:“自己想去。”
火炎咂了砸嘴,想不起来...
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时玉有那么烟火气的一面。
他把时玉左边脖颈暖和了后,就把脸放到了时玉的右边脖颈继续蹭。
两人站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下,月光树影下的两人,好似是一个人似的。
“陈老爹说,鸳鸯成双,喻忠贞不渝。所以鸳鸯炸肚这道菜的寓意一直很好。”
“时玉,你是我的,也永远只能是我的。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也只能是我的人。”
时玉闷闷:“那你能让你烛阴之泮的妖,都回去吗?”
火炎这时,忍不住强行将时玉的脸掰着对着自己。
时玉的桃花眼里,又是死寂的寒潭,无情无欲,无心无绪。
火炎发现,时玉一旦无情无欲起来,对他特别残忍。
他丢不开时玉,可时玉一旦想,那什么见鬼的无心诀,一遍遍的在心里念,时玉拍拍屁股,一死了之,那叫一个痛快。
火炎忍着怒气,直视着时玉:
“那你真的能让我陪你二三十年吗?”
杀神印这东西,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谁知道,下一次大爆炸是什么时候。
时玉哑口无言,给承诺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如果没有杀神印,甚至没有遇到这蠢龙该多好...
偏偏时间是个不会回头的东西,遇见了,爱上了,撞上了,撞不了南墙也回不了头。
他真是稀罕他得很,甚至有时候会疯狂的想,干脆拉着蠢龙给自己陪葬算了。
火炎得不到答案,就决定不和时玉继续犟下去了。
再和时玉继续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还不如装什么也不会发生似的,糊弄着过下去。
火炎拦腰抱起时玉,就往屋里走。
“以后,不知道去哪,就直接来找你的蠢龙,知道么?竟然傻乎乎的站在院子里吹风。真是白活那么大年纪了。”
在时玉住的那间房被打坏了后,陈家人其实在他们回来前,就在右边厢房里,给单独僻开了一间屋子,供他二人居住。
夜晚沉沉。
火炎将时玉压在榻上,就是一通绵密的吻,从唇珠舔到唇角,动作又轻又柔。
然后脱了外袍,带着一身酒气,裹着时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