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两个聊着聊着,外边的天已经微微有些暗了。
云翠荷往外头一瞅,便拍着大腿站起身来。
“瞧我?光顾着说话,饭都不做了。”
楚月忙笑着与她一起起身,“总归咱家做饭也容易,我来给娘打下手。”
“星安,你来烧灶。”
“好嘞,娘。”
陆星安忙跑进了灶房,轻车熟路的将灶膛里的火给燃了起来。
为了庆祝今日家里购进了十二亩上等水田,楚月割了一块熏的半干的鹿肉清洗干净,放姜蒜和葱段爆炒了。
还炒了一份小白菜。
熏过的鹿肉香味独特,众人直夸好吃,几个孩子更是吃的满嘴油。
“星河,明儿去叫你四叔的时候,将家里的鹿肉也带上一小块给你爷奶吃,我记得你爷喜吃熏肉。”
陆星河点头,“好。”
“之前送老宅的几斤鹿肉,玉芳及笄的时候给祸祸干净了,我瞧着你们爷奶也没吃上一块,都让给小辈吃了。”云翠荷说着,叹了口气。
陆星平边吃边撅起嘴,“倒不如将爷奶叫家里来吃饭,否则咱就是将家里鹿肉都送去给他们,他们也舍不得吃。”
云翠荷一听,忙点头。
“星平倒是提醒我了,星河,那明日就不必送了,索性下次吃肉的时候将你爷奶叫家里来吃饭得了。”
“好。”
一家人吃了饭,外头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几人洗漱完就各自回了屋。
烧的暖烘烘的炕上,楚月抱着陆星河的手臂,“相公,你说沈小姐及笄,我送什么好呢?”
沈知雪好歹也送了自己一个玉镯子。
如果自己送的东西过于敷衍,她也拿不出手,送的过于贵重,自己又买不起。
“既要送的出手,还得不失体面……”陆星河低头望向身旁的楚月,“月月或许可以从自个儿擅长的事情入手。”
楚月抬起头,“相公说的是?”
“医术。”陆星河望着小丫头的双眼,“你的医术这样厉害,又与沈知雪有过接触,可以仔细想想,这方面有什么东西是她需要的。”
楚月想了想,突然绽放笑颜。
“我知道要送什么了,相公真聪明!”
说完,“吧唧”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这是楚月第二次情不自禁亲陆星河,但她这会过于兴奋,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是否合适。
陆星河却因为她的亲吻,眼神微动,心底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冲动。
只是很快,那点冲动便被他扼杀在摇篮中。
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快些睡吧,不早了。”
……
第二日虽是晴天,天气却也寒凉,早晨起来的时候,屋檐下挂起了小臂长的冰溜子,就连水缸里的水都是冻起来的,早晨用水,都是从井里现打的。
陆大贵一早便带着铁蛋来了家里,将自己的双手塞进了袖管中,冻的一直站在屋檐下跺脚。
“星河,今儿路上结冰了,等会去镇上怕是得慢点走,怕打滑。”
正在打水的陆星河嗯了一声。
“不急,慢点就慢点,冷的话你就去灶屋里烤一会火吧,灶屋里正在做饭,暖和。”
“哎,好。”
陆大贵说完,便往厨房去了。
吃了饭,陆大贵将昨日收的两箩筐菜放上骡车便跟陆星河一起驾车往镇上去了。
云翠荷望着骡车走远,这才望向一旁的楚月,“月儿,咱将旁边剩余四垄地的萝卜白菜都收回家来吧,之前下雪时候倒还好,如今下冻,温度又极低,别到时候给冻坏了。”
如今天寒,收回屋里既不会被冻坏,存放的时间也能久一些。
“好。”
楚月应了一声,便去屋里拿了簸箕和竹篮,随着云翠荷一起往地里去了。
这个天收菜,极具考验手指的耐寒能力。
才割了五颗白菜,楚月便觉得自己的手指失去了知觉一般,这些白菜外边的叶子,也确实有些被冻坏了。
她赶忙朝着手指头哈了口气,便拿起镰刀继续收白菜。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将四垄地的菜全部采收完毕。
陆星平和陆星安在院子里将萝卜上头的叶子揪下来,小竹和铁蛋则负责将白菜外头的枯叶和冻叶剥去,随后将白菜整整齐齐的摆放到了灶房的一角,待晾几日再放地窖去。
待忙活完之后,云翠荷倒了一盆热水让几人洗洗手,又将两筐萝卜搬去了地窖中保存着。
临近中午的时候,陆星河和陆大贵回来了。
云翠荷见着两人,忙上前问道,“星河,镇上可是真能领救济粮了?”
陆星河点头,“有是有,不过吃不得。”
“怎了?”云翠荷满脸疑惑。
陆大贵嗐了一声,“救济粮中掺了许多泥沙,根本不能吃,我们今儿也领了两包,婶子瞧瞧吧。”
他说着,便将自个儿领的救济粮交给了云翠荷。
云翠荷将袋子解开,果然,十斤救济粮,光沙子便占据了七成。
“官府怎能这样糊弄人哩?这不是不给老百姓活路么?”
陆星河沉着一张脸,“怕是有人要从中牟利。”
几人一听,便没有再说话了。
其中的利益纠葛,会牵扯到哪位大人物他们都一无所知,切不可因此说错话得罪人才是。
“相公,镇上如今的秩序如何?”楚月上前问道。
“确实已经没有到处抓人了,只不过我们去的一路上,到处都是冻死饿死的人,官府那边正在处理,好似是要将那些尸体集中烧毁,怕爆发瘟疫。”陆星河回答。
楚月点头。
尸体不及时处理确实容易出现瘟疫,只是如今处理还来得及吗?
好在如今天寒,又才经历大雪冰冻,想来那些尸体还没有腐烂才对。
接连听到这两个消息,一家人的心情有些沉重。
看这形势,朝廷是将人派下来了,但因为官员的一系列操作,百姓的日子却并没有得到丝毫改善,饿肚子的仍旧在饿肚子。
“可官府这么明目张胆的派发掺了泥沙的救济粮,就没人闹事吗?”云翠荷问道。
陆大贵眉头一挑,神色夸张的说道,“谁敢?那么多拿着长刀长枪的士兵盯着哩,你要是敢闹事,下一刻就被冠上扰乱赈灾秩序的名声,一命呜呼了,我和星河可是亲眼所见,老百姓有苦不能言哩。”
一向没心没肺的陆星平也大吸凉气。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