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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愿率兵死守中兴府,和鞑靼决战,绝不退缩!

嵬名令公慷慨请战,可除了嵬名令公,满殿大臣,再无一人站出,而是又一次沉默,又一次集体失声。

以西夏如今的实力,会是蒙古铁骑的对手吗?

“李元吉、罗世昌,还有你李仲谔,你们都说话呀,都哑巴了!我大夏危亡之际,你们都成了胆小鬼,是不是都要准备逃命吗?”

嵬名令公面对满殿群臣,怒色咆哮。

这个时候,他反而放弃了成吉思汗攻西夏时投降的主意,变得积极主战起来。

嵬名令公的话,让大殿上的西夏众臣恼羞成怒,群起而攻之。

“嵬名令公,你这铁石心肠、猪狗不如的老贼。你要死自己去死,不要拉上陛下,不要拉上我大夏的百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大夏现在还有多少百姓?难道你要我大夏亡国灭种吗?”

枢密使李元吉戳指怒骂,面色铁青。

这个嵬名令公,仗着有几分战功,实在是太大言不惭了。拿整个西夏的士民陪葬,他是要西夏亡国灭种吗?

西夏的残民,可经不起再一番的杀戮了。

“陛下,臣并不怕死,臣也可以随时为我大夏国去死。但臣不忍看着陛下受辱,也不忍大夏的百姓再遭鞑靼屠戮。陛下,千万不能向鞑靼投降啊!”

李仲谔跪了下来,以头抢地,“邦邦”作响。

“陛下,李尚书所言极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鞑靼大军随时可能来袭,事态千钧一发,还是赶紧向宋军求援,不要错失良机啊!”

南院宣徽使罗世昌,走出列班,苦言力谏。

他忽然有几分明白,皇帝之所以口上说向蒙古国投降屈膝,似乎是反其道而行之。

“陛下,安国公主为宋皇诞下龙子,宋夏两国乃是姻亲,宋皇一定会举兵来救。恕臣斗胆,宋皇若要占领河西,完全可以等成吉思汗灭了我大夏,然后从容进入。宋皇是仁义之君,只要我大夏遣使求救,宋皇定不会袖手旁观!”

御史中丞张公辅急声而道,接上了话头。

这次的形势和上次一样,西夏没有退路,向大宋求救,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张公辅,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来问你,万一宋军入城,赖着不走,这又该如何?”

嵬名令公面色愤慨,一个人对阵满殿对手,毫不畏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宋人不可能无条件地救援大夏,但西夏又有什么值得宋人流血牺牲?

“陛下,臣斗胆说一句,到了今天这种地步,我大夏有得选择吗?”

御史中丞张公辅,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大夏,有得选择吗?

御座上的李睍眼神空洞,神色茫然。

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屈服。他既不愿意向蒙古国屈服,也不想向大宋低头。

亡国之君,何其悲催!

可是,正如张公辅的话,他有得选择吗?西夏有得选择吗?

“陛下,鞑靼虎狼之国,畏威不怀德,毫无仁义可言。投降鞑靼,等待我大夏皇室和满朝文武大臣的,必将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戮。陛下难道要我大夏皇室和满殿众臣人头滚滚吗?即便是中兴府降了,灵州城的李德任也不会降,臣也绝不会甘心受辱!”

枢密使李元吉脸红脖子粗,厉声而道。

“李元吉,你真是大胆!你这是在威逼恫吓陛下吗?你眼里还有我大夏皇帝吗?”

嵬名令公怒声呵斥起李元吉来。

“嵬名令公,你这老狗,铁木真的手下败将,损兵折将不说,丢尽了我大夏的脸面!要不是我大夏神宗皇帝,你早成了鞑靼人的刀下亡魂!你再胡言乱语,看老夫不杀了你这没肝没肺的老匹夫!”

李元吉指着嵬名令公怒吼道,看样子就要单挑。

“嵬名令公,你这佞臣,不要胡言乱语!我大夏皇帝和子民有退路,你不要信口胡说蛊惑陛下!难道要陛下跪在鞑靼王公贵族面前,被他们百般凌辱,伸直了脖子等他们砍吗?”

又一个白发苍苍的西夏皇室李寅孙,大声怒喝起嵬名令公来。

“嵬名令公,你想死自己去,不要拉陛下和所有的大夏子民陪葬!”

“嵬名令公,不要固执己见。我大夏国和大夏子民,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陛下,请杀了嵬名令公,以正人心国法!”

群臣纷纷上奏,群情激奋,嵬名令公面色通红,恼羞无语,御座上的李睍眉头微微皱起。

人心所向,都是不愿再战。即便是他要据城而战,恐怕也不会有人追随。

他也可以杀人立威,可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西夏就能活过来吗?

似乎,已经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

“都别吵了。无聊至极。”

李睍轻声一笑,阻止了满殿的嘶吼,言语中的无奈让人心酸。

“你们以为,向宋人求援就那么简单吗?难道说,朕一句话,宋人就会挥兵前来吗?凭什么?就凭宋夏是姻亲吗?”

国与国之间,哪里有温情可言?

他之所以说要投降蒙古国,不过是在为向宋朝妥协,做做挡箭牌而已。

“还请陛下圣断!”

“谨遵陛下圣旨!”

殿中的臣子心头激荡,纷纷肃拜而道。

李睍如此说,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准备向大宋低头?

“一个二三十万军民的大夏,两座城池,弹丸之地,算什么国家?大夏的气数,早已经尽了。”

说出这句话,李睍的心情,莫名地轻松了起来。

不当这个徒有虚表的夏皇,也就没有这些山一样的压力了。

“陛下,臣等惭愧!”

满殿群臣都是黯然。

西夏的结局,众臣早已经料到。至于未来的走向,众臣还是倾向于同文同种的宋人。

“众卿,你们直言,若是要大夏做一个抉择,大宋和鞑靼,哪一个才是我大夏臣服的对象?”

李睍朗声说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陛下……”

嵬名令公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

蒙古国一再威逼恫吓,蒙古大军虎视眈眈,西夏终于还是没有能起死回生。

“陛下,宋夏秦晋之好,安国公主又为宋皇诞下皇子。能否再求一下宋皇,让我大夏绵延国祚?”

枢密使李元吉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提到。

“你要朕委曲求全,被人凌辱吗?何况,宋皇会答应吗?不要痴心妄想了。”

李睍摇摇头,断然说道:

“众卿不必多言。朕意已决,与其向大宋求救,不如向大宋乞降。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坦坦荡荡地去国。”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即便是宋皇愿意西夏为大宋藩国,他那些臣子愿意吗?

谁会去耗费国力,为他人作嫁衣裳?

“陛下,臣等无能!臣等无能啊!”

“陛下,臣有罪啊!”

李仲谔、罗世昌、张公辅等殿上群臣一起跪下,许多人都是流出了热泪。

立国190余年的西夏,终于在蒙古大军的数次侵凌下,不得不寿终正寝了。

投了宋人,这或许才是西夏士民的未来。

“陛下,大宋与我大夏乃是姻亲,鞑靼视我大夏为肉中刺、眼中钉,不如让臣等去和宋皇接触,为陛下、为我大夏子民求得一条生路。”

李仲谔老泪纵横,伏地奏道。

三年前,宋皇能义无反顾救夏,或许还会顾念宋夏姻亲情义,今日再救大夏一次。

“陛下,夏宋交好,宋皇必不会凌辱陛下。臣愿出使宋国,求宋皇保全我大宋皇室!”

罗世昌眼泪鼻涕一大把,毫无仪容,跪地磕头。

“陛下,李尚书、罗相公所言极是。臣附议!”

李元吉郑重跪了下来,郑重拜道。

“臣附议李尚书!”

“臣附议!”

张公辅等满殿大臣一起跪伏,人人都是赞同附议向大宋臣服。只剩下一个嵬名令公站在大殿上,苦着脸一声不吭。

也许,他早已经有了决断,刚才只不过是在配合皇帝虚张声势而已。

“李仲谔、罗世昌,你们太天真了。以大宋如今的国力,如果宋皇要救大夏,早就遣使前来了。”

李睍面无表情说到,似乎早已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李仲谔、罗世昌、张公辅,由你三人速速入宋,面见宋皇。朕愿载国中图籍,降于大宋。望宋皇善待我大夏臣子,爱惜我大夏百姓。”

李睍说完,轻轻闭上了眼睛,心头的压力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陛下爱民如子,忍辱负重,功在千秋。我大夏子民,必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敬爱有加!”

文臣之首李仲谔站起身来,肃然大声说道。

原来向大宋臣服,皇帝早已有了决断。

“陛下圣明,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武臣之首嵬名令公,跟着无奈表态。看他无精打采,实则也是如释重负。

“陛下天恩,臣等感激不尽!”

满殿群臣,包括枢密使李元吉等,纷纷说了出来。

人人都是清楚,西夏没有选择,大宋依然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在那里,他们依然有希望保留一丝尊严,不会被屠戮和恐惧所笼罩。

亡国却没有灭种,甚至会被善待,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众卿,若是还有一丝希望,朕绝不会向大宋臣服。希望你们,能明白朕的苦衷。”

李睍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

无论怎样,他保全了夏人,虽然亡国,却没有灭种。

“陛下天恩,我大夏子民,感激不尽!”

李仲谔随着满殿群臣,肃拜一礼,朗声说道,也终于放下心来。

大夏,终于不用做无谓的牺牲品了。

李睍大汗淋漓,像是卸掉了一副千斤重担,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最是仓皇辞庙日......辞庙日.......”

李睍回了后宫,嘴里喃喃自语,正在伤感,忽然,山呼海啸声从外传来,惊心动魄,持续不断。

“去看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睍心头惊惧,难道说是因为朝廷向宋人臣服,以至于军士哗变吗?

他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陛下,宫外围满了将士和百姓,要求见陛下!”

“他们要干什么?不是要哗变吧?”

李睍马上紧张了起来。他心事重重,上了皇宫城墙,向外看去,城墙外人山人海,水泄不通,除了城中的百姓,还有不少身着戎装的军士,众人狂呼乱叫,三十六计,如颠似狂。

看到李睍出来,所有人纷纷磕头跪地,人群中有军民纷纷大声呐喊了起来。

“陛下,绝不能降鞑靼啊!”

“陛下,降大宋!不降鞑靼!”

“陛下,降大宋才有活路啊!”

军民的话语听在耳中,李睍一时错愕。

这是西夏百姓心中的选择吗?

“大夏的子民们,都起来吧!听朕说一句!”

愣了片刻,李睍才大声喊了起来。

“大夏的子民们,鞑靼势大,欺凌有加。不降就要对我大夏用兵,到时必然是亡国灭种啊!降了鞑靼是死,不降也是死啊!”

李睍的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大夏,已经没有未来了。

城墙上的禁军卫士们,人人都是黯然。

西夏,终归是没有挺过这一场劫难。

“大夏的子民们,你们都听好了!朕决定归降大宋,让大宋接受大夏,接受我大宋子民。大夏的子民们,大夏国虽然亡了,但你们得活下来。这也是朕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睍说完,不由得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睍满面泪水,皇城外的军民们一起行礼,许多人又跪了下来,磕头碰脑,大声呐喊,许多人都是泪流满面。

“陛下,看来他们是在为大夏向宋人臣服高兴啊!这些个心无君王的刁民!”

军民们欢呼雀跃而去,有卫士愤愤说道,一脸的愤慨。

“你能救了大夏吗?”

李睍失魂落魄,转身向城墙下走去,他忽然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后面的宦官眼疾手快,赶紧扶住李睍,却被他用力推开,独自埋头前行。

西夏皇室,已经失去了民心。向大宋俯首称臣,或许就是大夏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