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志琼的远处。
那短片虽然明天才发布，但荧和派蒙其实在下来层岩巨渊深处的路上休息时，已经先睹为快了。
“啊！我一直以为，那短片只是刻晴为了宣传安全守则的？顺便宣传璃月人做的美食？原来还有这么深刻的含义吗？”派蒙挠头。
“不是宣传勇气、团圆，还有人的力量的吗？”荧愣了一下。
“这就对了，那短片的名字是‘人’，具体宣传什么，自然是看舆论攻势了，反正已经包罗万象了。”姜逸可是拍的很辛苦，还码出了一套剪辑软件。
当夜，直接睡在了刻晴办公室，一起加班。
也不知道其他国度的学者们，有没有意识到玉简里“意识形态的输出”，这没有硝烟的战争。
“走吧，记得瑾武说，当初层岩巨渊异变撤离时，有好几位矿工没来得及离开，失踪在层岩。把他们找到，和愚人众一起送到地面去吧！”姜逸掐指，推算那些矿工的位置。
不过，先找到了的却是愚人众。
“舍我其谁！”
“舍我其谁！”
“加入我等的行列，让军靴如雷撼动大地吧。愿随我等走向白夜极星者，我等绝对不会抛弃……”
三个肚子咕噜噜叫的愚人众先遣队成员，有气无力地在第九特种连队“代理连长”带领下，呼喊口号。
“把最后的能量和力气也消耗在口号上，我们这四个饿鬼，马上就可以彻底睡着了。”
一位愚人众先遣队的成员冷嘲热讽地望着“代理连长”。
“这不过是小小的挫折，很快就可克服！”代理连长沉声道。
“是是是！小小的挫折……”愚人众队员摊手。
进来的时候整整六十四个人，到了现在，牺牲或失踪的可能超过一半以上，也可能不到……反正，这里只剩下他们四个饿鬼。
不久前，数一数，还有五个饿鬼呢。
现在，周围除了黑泥中冒出的怪物，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挫折，可真小。
“好香！”忽然，一个愚人众嗅了嗅鼻子。
“面包的香味？还有……牛奶的香味？”另外一个愚人众也惊讶道。
“出现幻觉了吗？”最后一个愚人众叹气，“能闻着食物的味道死去，好像也不错。”
“奶和蜜流淌在祂行走而过的道路上，富饶和美好降临于贫穷与饥馑的大地，跪拜吧，向我们的神明……”飘忽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地上出现果实的芬芳，牛奶和蜂蜜的香甜。
“至冬女皇在上……”三个愚人众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食物，毫不犹豫地就准备跪下来。
一阵风，阻挡了他们的跪拜。
眼前出现一位白衣如行在天上的神明，一位金发的天使和一只白色的小精灵。
“虽然你们地面的部队在两年前袭击了璃月，但你们在层岩的牺牲，配得上这份食物。”姜逸无奈地看了眼派蒙。
之前的话就是派蒙喊的。
“嘿嘿，我就想看看嚣张的愚人众，低声下气一次嘛！”派蒙知道错了。
“这些愚人众已经很可怜了。”荧同情地望着眼前的愚人众。
“明明你刚才也同意了，这句话还是你编的呢。”派蒙叉腰，气愤地望着装无辜的荧。
荧眨眨眼睛：“别瞎说，谁听到了？”
“几位是……”愚人众中代理连长望着三人。
“不管是谁了，只要给食物，就是好朋友，就是天上的天使……”其他愚人众才不管这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姜逸挥手，大部分食物消失，不是不给，而是饿久了的人，没有饱腹感，会直接无节制的吃饭撑死。
“按照璃月总务司的法令，你们被捕了。”他开口，就差点让吃饭的愚人众呛去。
“什么？被……算了！吃饱要紧。”一个愚人众刚开口说话，看见旁边的人在抢食物，立马无所谓地继续吃。
“什么意思？”唯有那代理队长冷静询问，也不看那些食物一样。
“两年前，你们在地面的同僚，袭击了璃月港还有群玉阁……”姜逸开口。
“……”愚人众们一下子全部沉默起来。
“很惊讶，但完全理解……”代理队长似乎很知道自己愚人众的作风，“当初，这里刚刚封闭，我们就找上了璃月的七星。还记得……‘女士’大人顺势谈成了几笔有利于双方的贸易协定。”
荧和派蒙“啊”了一下。
多久没听到“女士”的消息了。
咳咳！想到对方已经归于地脉循环，两人急忙控制住自己异样的表情。
“而愚人众先遣部队进驻层岩巨渊，调查和消灭异变源头，是附加条件之一……我们调查所得的一切情报，由至冬国和璃月公平共享。”代理队长看向崖壁穹顶，“当初，还有补给站，千岩军会运来物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有了。”
“本以为是璃月的背叛，没想到，是我们吗？”
“当时，我们出发时还受到了市民们的祝福，大家都认为……我们是牺牲自己保护别人的英雄部队。”
不知道为何，他眼角有点湿润。
“这次远征无关任何小算盘和阴谋诡计！我们是来保护璃月人的！”那出发前，大尉说的话，尤在耳边。
其他愚人众们停下了吃，沉默地坐着。
是的。
他们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但阴谋诡计上了他们的身。
“五百年前的灾变，只是战争的前奏而已。对抗漆黑大敌的战争一直持续着，而战场之一就在我们的脚下。漆黑灾祸……是我们至冬人永恒的敌人。”代理连长握着拳头。
“是提瓦特人都需面对的敌人……”姜逸接道。
“不！不一样！”代理连长，“我们相信的是……五百年来，灾祸一直潜伏着，而我们会永远保持警惕。这是我们至冬的理念。”
而其他国度的军人，并没有将这视为最高等级的戒备。
“先吃饭吧！”姜逸对这代理连长说道。
“谢谢！”愚人众代理连长坐下，一点点进食。
“你们是哪位执行官的部下？”姜逸忽然问道。
“诶？这还用问，不是‘女士’吗？”派蒙疑惑，公子不像是那种会抛弃士兵的人，那就是女士了。
“不！我们是至冬执行官‘公鸡’大人的直属部下……”愚人众们开口，“为了协助更有意义的冒险，‘公鸡’大人自然会抛弃相对低价值的资产，这是他的理性。我们作为他的直属部下，对此……完全可以接受……”
“……”荧和派蒙感觉到了一股残酷。
现在为止，她们已经知道和听说了愚人众十一席执行官中好多位，公子，女士，散兵，仆人，公鸡……
姜逸知道更多，比如博士，还有富人。
愚人众插手璃月七星选拔，探寻浮生科技符文公司的秘密，背后就有“富人”的影子。
“你们为什么不撤离啊！”派蒙又问出了傻问题。
“我们不是逃兵……让第九连队蒙羞的逃兵……”愚人众们此刻倒是前所未有的意见一致。
是的，就算指挥网络被摧毁了，尉官以上的所有军官都牺牲或失踪了…除了撤退别无选择。他们也不会离开，因为他们出发前的任务，是保护璃月人免受黑灾。
而这任务并没有完成和结束。
常人无法理解的固执，军人的荣耀。
姜逸面对这群可敬的人，自然就不想要他们在派蒙的玩闹话语之中，向他跪拜。
“在层岩深处，应该还有你们的几位同伴，比如雷萤术士……”
他留下之前收起来的食物：“慢些吃，等下一起上去吧！我已经通知了千岩军。”
“你们不是逃兵，只是被捕了，不是吗？”
姜逸起身。
“请问，您的名字……”愚人众代理连长起身。
“嘿嘿，两年没出层岩巨渊，想要知道姜逸是什么人，等你们上去就知道了。”派蒙叉腰，“我刚才称呼他为‘神明’，不是假话哦！只不过和你们认知中的神明，稍微不同罢了。”
派蒙看姜逸和荧离开，急忙跟上。
愚人众的代理连长坐下，看着面前升起的篝火和食物。
其他人愚人众不说话。
只是想起了很久前，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的时候，
大家在“壁炉之家”里，在炉火前弹琴唱歌，讲些笑话，期待着女皇陛下在新的一年为兄弟姐妹们赐下新的礼物……
“结束了……”
身上背负的责任，似乎随着被捕而结束了，但肩膀为何依然沉重。
姜逸在行走之间，久违地念起了经文，道道金色的古篆和符咒，旋转着飘散向四周，向着层岩巨渊的上下蔓延。
超度，往生……
为这地下埋葬的一切亡魂和尸骸。
“我们最终要面对的是共同的大敌，和无可逃脱的长夜……所以，为了这个冷酷的世界，人类流下的每一滴泪水与鲜血，都不是没有意义。”
他对着真道。
“我在今时为‘牺牲’而触动，因见证‘牺牲’而起了拯救他人的心，但我却不知道，未来的我，可否会习惯‘牺牲’……”
他稍微迷茫。
引导文明向着“星辰与深渊”，文明的个体终究会出现如这样的牺牲，他拯救遗憾，牢牢抓住一切，但这真的可能吗？
他现在，也只拯救部分人罢了。
这算是自私吗？
正如对志琼所说。
时代的尘落在个人是一座山。
而时代由这些个人组成。
“神因众生而流泪，即为大慈悲。”真开口，“薙除俗世芜杂的执妄，只为扭转生死轮回的羁缠，不为人所真正理解，亦不屑为人所看破……这是无想的影。”
“你走着比她更难的路，她背负起来了万千天光，而你背负起来更多。”
诸愿百眼之轮，也仅仅是稻妻人的愿望。
而姜逸太虚镜轮，如今寄托众生，是力量，也是负担，众生的喜怒哀乐，更是通过时间无时无刻传递给姜逸。
一切欢欣之时，一切愤怒之时，一切渴望之时，一切迷狂之时，一切谵妄的时刻。
所以常世大神可以称为最爱人的神，在渊下宫被诸神抛弃的时候，唯独祂没有抛弃。
志琼有人可以开导和指引。
而立于众生之巅的姜逸，能选择倾诉的人，能指引他的人，又有多少。
所以，这是真和赫乌莉亚她们的选择。
只有自己的世界，无他人作镜以对映，是很可怕的事……尤其是一面漆黑的姜逸。
互相与人观照，才可抵御“磨损”。
姜逸深吸一口气，重新坚定本心。
他站在时光之上，开辟新的时代，那就该明白和承受这一切的。
只是不要学至冬的执行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