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青是林场的老人,经历过那段最为艰苦的时期。
平日里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糟蹋粮食。
近几年虽然条件有所改善,大伙也都能吃到细粮了,但也没有宽裕到要用大米白面熬猪食的地步。
薛长青蹙了蹙眉,朝着厨房中怒吼了一声。
“岂有此理,这个天杀的。崔大饼,崔大饼,你给老子滚出来…………”
厨房内看不到一个人影,在案台的后面传来一阵吸溜吸溜的声音。
我跟薛长青相视一望,蹑手蹑脚的朝着案台后走去。
五六道人影围成一圈,嘴里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好像在吃着什么东西。
这几人都是食堂的帮厨。
“喂!你们躲在这干什么?”
那几名帮厨也不说话,继续吧唧吧唧的吃着。
薛长青眉头紧皱,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名帮厨的肩膀。
那人猛地回过头来,发出一道闷哼声。
这帮厨的双眸中满是血丝,脸色惨白,嘴巴上沾满了糟糠烂菜叶。
薛长青这才看清,在几人中间赫然摆着一个泔水桶。
桶里都是已经嗖了的泔水,几名帮厨正围着泔水桶,可劲儿的往嘴里塞。
薛长青吓得浑身一哆嗦,向后退了两步。
那帮厨这才扭过头去,继续低头享受起“美味佳肴”。
几人的肚子都已经涨得圆溜溜的,裤腿上沾满了粘稠的排泄物,机械化的往嘴里塞着发嗖的食物。
“十三,他们搞什么鬼,怎么吃泔水啊?”
薛长青只觉得一阵干呕,朝着我望来。
“他们不是搞鬼,是被鬼搞而已。”
我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幽光,几人的身体内隐隐被一层阴冥之气包裹,很明显是被鬼缠上了。
“鬼也吃泔水的么?”
“那要看是什么鬼,比如现在搞他们的就是几只讨吃鬼。”
讨吃鬼,就是为乞讨的鬼,也叫做饿死鬼。
生前多半饱受饥饿,死后为执念不散。
他们生前无法享受温饱,他们对于食物有着很强的执念。
尤其是糟糠之食!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行乞之人吃不到什么美味佳肴,接触最多的就是些馊饭泔水。
这个味道才是他们最熟悉的,即便在死后仍会被视作美味佳肴。
如果恰巧碰到时运低下,八字犯冲的人,他们就会借用对方的身体来享受美味佳肴。
再被讨吃鬼缠上后,人会丧失意识,对这些馊饭泔水充满执念。
他们没有饱腹感,只会一直胡吃海塞,直到把肚皮撑破为止。
这些讨吃鬼平日里最喜欢蹲在餐桌角上,亦或是泔水桶垃圾箱旁边。
在此告诫所有人,千万不要浪费粮食。
因为在你浪费的同时,可能有些“朋友”正躲在某个角落,饥肠辘辘的盯着你的盘中餐。
若是被他们缠上,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斤。
薛长青看着眼前的几个帮厨,目光中闪过一抹担忧。
“十三,还是救救他们吧!
再这么吃下去,怕是会活活撑死的。”
望着一片狼藉的厨房,我忍不住撇了撇嘴。
“哼!平日里不做人,临走前还想作妖,照我说撑死他们也活该。”
薛长青摇了摇头。
“话是这么说,可他们现在毕竟还是林场的职工。
真要是死了的话,毁的是咱老林沟林场的名声,怕是小肖支书也要跟着担责任。
而且食堂才刚承包出去,要是就死了人的话。
多少有点晦气,这以后谁还敢来吃饭啊!”
薛长青说的倒是不假。
我一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才从灶膛里掏了一铲子灰出来,直接把灰扣在了泔水桶上。
几人吃了带灰的泔水,立马一个个哗哗的吐了起来。
我上前将几人提溜起来,每人扇了两个大逼兜子。
几名帮厨这才终于清醒过来。
可因为吃了太多的泔水,怕是肠胃都已经吃坏了。
几人捂着肚子一阵龇牙咧嘴的乱叫。
眼下人虽然是救回来了,将来指定也得落一声的毛病,也算是他们应答的报应。
“崔大饼呢?”
薛长青朝着几名帮厨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崔大饼的踪影。
几名帮厨朝着朝着里屋的酸菜缸里指了指。
只见崔大饼四仰八叉的泡在酸菜缸里,酸菜缸里一片腥红。
崔大饼满嘴的鲜血,正在一脸木讷的啃食着自己的手掌。
一只手掌已经被啃得只剩下森白的骨架。
我连忙从袖口抽出一根符签,朝着崔大饼的眉心抽了一下。
崔大饼呆滞的脸颊瞬时回过神来,望着已经被啃食一空的手掌,眼神中满是惊恐之色。
“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打破了老林沟的寂静。
崔大饼几人连夜被救护车拉走。
几人的性命虽然得以保全,但身体基本全都垮了,尤其崔大饼还废了一只手。
据说后来几人还没有出院,就因损害群众财产,危害群体安全,被侦缉队强制监禁。
等待他们的将是陪伴一生的病痛折磨和牢狱之灾。
只是如今林场所有粮食都被糟践一空,厨房也被损坏的不成模样。
这可让肖茹犯了难,毕竟林场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好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薛长青带着热心的工友,连夜收拾了厨房。
一大早,得知消息的老吴支书亲自送来了粮食蔬菜,还有新的锅灶笼屉。
凤娘也带着几个帮厨搭车一起到了老林沟,还带了两桶热腾腾的豆花和提前蒸好的包子。
工友们许久没有吃过如此可口的早饭,吃的那叫一个香。
“凤娘,这次可是帮了我们老林沟的大忙,要不然工友们怕是得饿着肚子去上工了。”
我连忙上前跟风娘打了声招呼。
“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要的帮厨我都给带来了,都是这行的熟练工,中午前保证食堂能恢复正常运营。”
凤娘螓首而立,轻轻撩了撩刘海,散发出一股特有的香气。
“那真是太好了,看样子工友们以后有口福了。”
凤娘笑着从桌子下端出一碗豆花,朝着我递了过来。
“还没吃饭吧!我特意给你留的豆花,还热乎着呢。”
我刚端起豆花准备喝,刚好看到从食堂走出来的老吴支书。
“不是说老吴支书请桑爷到祁阳县治丧么,怎么他自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