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丽是第二天早上才得知儿子回老宅住的。
在饭桌上瞧见姚沐风,她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但随即又十分高兴。
自从上次和刘姝的爸妈吃过饭后,姚沐风就再没联系她。
“沐风?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妈说一声?”
姚天伟本来在看报,听见林秀丽说话,便插嘴:“这也是他的家,什么时候回来还要和你报备?”
林秀丽憋气。
自从姚沐风车祸后,姚天伟就莫名其妙对她有了很大的意见,经常这样和她抬杠。
但她……算了,和这个男人都过了这大半辈子,也没离婚,他发疯又能怎么的,还不是忍着继续过呗。
姚沐风从回到老宅,整个人就很不舒服。
他是半夜回来的,干脆就没睡,一直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一无所获。
此刻他坐在餐桌前,神色不太好,听见父母拌嘴,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堪。
“刘姝……没跟你一起回来?我听你爸说她搬去员工宿舍住了,你们俩闹分居了?”
姚天伟眉头一皱,放下报纸。
“你在浑说些什么,刘姝我把她调去人力资源推进项目去了,忙的脚不沾地天天加班。她住宿舍离公司近。”
姚沐风按揉着太阳穴抬眼,正巧看见自己母亲瞪着眼睛要和姚天伟吵架的样子,心中一颤。
仿佛这种场景他之前见过许多次。
“大清早的,能不能消停点!”他起身离开了餐厅,往后花园走去,想在室外透透气。
在这栋老洋房里,姚沐风总觉的透不过气。
来到后花园,就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玻璃花房。
上一次姚沐风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到这个玻璃花房,脑海中是闪过一些画面的,那时他头疼欲裂,只看了几眼就回房间了。
这次站在花园里,在阳光下看见这间花房的时候,没有了上次那种感觉,反而他感到心痛,悲伤。
林秀丽追出来,瞧见儿子站在花房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有些心虚,反而不敢上前了。
这时候她突然听见儿子说道:“我记得……姑姑的忌日,好像就在这周?”
林秀丽脸色大变。
“你,你说什么?”
姚沐风扭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怎么了?”
疑惑的样子仿佛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何会神色大变。
林秀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看自己的身后,姚天伟并不在,附近也没有帮佣的人,这让她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她迟疑地向姚沐风走近几步。
“沐风,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姚沐风静静地看着走到面前的女人。
她今年五十六岁,保养的不错,若是忽略掉头上几根银丝,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反倒是姚天伟为了集团劳心劳力,头发早就白了,本身姚天伟就大林秀丽十岁,这些年,两人看上去愈发不搭。
“你在心虚什么,妈?”
林秀丽本来就不是个很会掩饰自己的人,一听姚沐风这么说,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
可偏偏为什么会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一时间,她仿佛又一次看见少年的姚沐风站在她和那个男人面前,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们俩赤裸的身体,大骂她肮脏的场景。
林秀丽后退几步。
“哦,你问我想起什么了是吧,我想起来了。”姚沐风推开玻璃花房的门,视线看向了花房吊顶的横梁。
“姑姑,是在那里上吊的吧?”
林秀丽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姚沐风冷眼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闭上眼,脑海中的场景愈发清晰。
他确实……记起一些东西来了。
这间明明已经废弃,却依旧未拆除的玻璃花房,是他的姑姑,王智成的母亲姚淑兰找人建造的。
在十多年前,里面还种满了她最喜欢的兰花。
但很可惜的是,这个名字中带兰,气质也如同兰花一样的女人,最后选择在这间花房里上吊自尽。
发现她尸体的人,是他,还有王智成。
那一年,他十岁,而王智成,刚刚结束高考。
姚沐风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去瑞成的时候,他坐姚天伟的车。
姚天伟的座驾是辉腾,低调、安全。
他看见儿子一直按着太阳穴,皱了皱眉:“头疼就去医院看看。”
姚沐风松开手,没说话。
“你和你妈说什么了?早饭也不吃就回房间了。”
姚沐风扭头打量这自己的父亲,他刚想起来一些东西,还没有很好的消化掉,听见自己父亲这么问,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情。
“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他淡淡的回答。
“哦?什么事?”
“我想起姑姑是在玻璃花房里上吊自杀的,所以问我妈怎么这个玻璃花房还没拆。”
这话一出,整个车里的气氛都沉郁了下来。
姚天伟的脸皮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我妈似乎有点害怕,所以回房间去了。”
姚沐风原本只是试探。
看着自己父亲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恶劣地说道,“爸,姑姑的忌日就在这周,抽时间我们去看看她吧。”
姚淑兰的死并不光彩。
因为是自杀,按照姚天伟老家那边的风俗,是不能进祖坟的,所以当年草草在b市的公墓买了墓地,这些年来,姚天伟只在一周年和三周年去扫过墓。
算起来,她离开,也快有二十年了。
“……这事你和智成去筹备吧。”
说完这句话,姚天伟原本一直板正挺直的脊梁骨仿佛塌了下来,没了精气神。
姚沐风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突然开口。
“辉叔,送我回御景天华那边,我今天不去公司了。”
辉叔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姚天伟的神色,见董事长没有做声,车头一转,便往临江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