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乖殷勤地给云皎沏茶,之后陪坐在一侧,大吐苦水。
“什么大小姐,我不过是他眼中待价而沽的一件商品,越光鲜靓丽,越能卖上个好价钱。”
她余光打量云皎的脸色,见她不为所动。
垂眸时,露出一丝焦急,自揭伤疤,
“他为了搭上蓝景燃,骗我说去山间别墅度假,结果,留我一个人在那......”
张乖掩面大哭,
“整整一个月!你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她眼泪汪汪,试探着伸手去够云皎,
“霍小姐,你帮帮我,帮我摆脱蓝景燃,我不想当转孕珠,求求你了!”
句句泣血,可怜兮兮地祈求,姿态放得极低,如果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的话。
张乖一声闷哼,云皎眼疾手快擒住她手腕,
“你不想当,就找我做替身?”
她捏住张乖的手,拽出一个特殊的纸人,上面写着生辰八字。
这种挡灾纸人一般用于迷惑邪祟妖物,被妖物缠上索命,贴在纸扎小人上当做替身,以此脱身。
纸人仿佛有生命般,被拽出时还蹬腿挣扎,发出无声的尖叫。
云皎扫了一眼,发现端倪,
“丙戌年,这不是你的八字。”年龄对不上。
“哎呀,被揭穿了。”
张乖语气遗憾,却毫无窘迫,也没有被识破的气急败坏。
她褪去乖巧,露出张狂。
一改刚才委曲求全的侧坐姿势,坐在云皎对面,下颌微抬,骄矜道,
“你很机敏,有资格和我合作。”
要是个傻的,正好用她做替身,怎么着都不亏。
二人以茶几为界,分庭抗礼。
云皎并无意外,她将纸人拎在眼前打量,手指在纸人上画了几笔,纸片无风自然。
火焰跳动,在火舌即将舔舐上皮肤时,将其掷入茶杯,发出滋滋声响,茶水上浮着一层余烬。
张乖瞪大眼睛猛瞧,
“你竟然破了我的傀儡术?”
替身纸人上有她的灵力,撕不破、浸不湿、烧不毁,可现在,在云皎手中变成了一抹灰。
她郑重地打量这位霍小姐,是她看走眼了,这次回来,偏偏漏下这位关键人物,对她一无所知。
看来,她也是玄学界的一员,只是,为何她身上毫无灵力波动。
张乖惊疑不定地猜测云皎的实力。
云皎嘲讽地勾起唇角,
“区区傀儡术,不过如此。和我谈,你还不够格。我不和没有诚意的人合作。”
她起身欲走,被张乖一句话拦下脚步,
“米勒先生一定很有诚意,才能和霍小姐谈合作。”
张乖相信自己的耳力,云皎就是昨晚在楼下亲猫的人。
她密切关注张温的势力网,期待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张可告诉她,最近张温将一位外国人奉为座上宾,极力讨好,听说那人养猫,还送了上好的古董做猫碗。
能让张温低头,势力一定不可小觑,张乖暗中查探,但一无所获,直到昨晚,在花园遇见云皎。
和猫那么亲近,那么和猫的主人一定常来往。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只猫,但诈一下,又没什么损失。
张乖紧盯着云皎的神色,她不确定云皎在此中扮演什么角色,但她一定和米勒有旧。
云皎思绪翻涌,短短几息,作出反应,露出一抹为难的笑意,
“这个,你得去问蓝景燃,我是因为他认识的米勒。”
她在脑海中推断,她在威尔逊酒店大堂见过米勒,说不认识欲盖弥彰,便将蓝景燃带米勒找猫当做第一次见面。
而且张乖是张温的女儿,即使她口口声声喊着要夺家产,云皎也不能信,谁知道是不是父女同心,一唱一和,试探她。
反派的忏悔和眼泪,一个都不能信。往往他们前一秒述说悲惨遭遇,下一秒便是猎杀时刻。
云皎故意提起蓝景燃刺激她,但张乖眼中毫无被伤害过的恐惧与恨意。
两个女人都在彼此试探。
张乖咯咯笑出声,打破沉默,活动着手腕,笑容得意,
“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其实吧,那个月我过得挺爽,简直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她姿势放松,点燃一支香烟,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
“不用怀疑我和张温是同伙,他能卖我一次,就能卖我第二次第三次,干掉他,才是我的出路。
我早就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度假的山间别墅还是我亲自挑选的,里面有我提前布置的机关。
得亏蓝景燃玩的不够变态,把人都赶出去守门,省了我不少功夫。
门一关,任他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我花一个月训了只发情的公狗。
拍了他的私密照,要挟他给张温施压,放我出国留学。”
张乖面色一变,面露狠意,
“不过,一个月太短,这条狗不够听话。”
几年时间,张乖能成长起来,蓝景燃也走出阴影,投靠老祖,重整旗鼓。
“这个故事,动听多了。”
云皎回眸,煞有介事地点头。
此时的张乖,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过,听一半足够,要看她做了什么,云皎姿态放松,心中早已打起十二分警惕。
利用外表装无辜,迷惑敌人放松警惕,伺机给予致命一击。
外表有多无害,下手就有多凶狠。
云皎太了解她的手段了,因为她也爱这样干。
张乖此时也是这样想,遇见云皎的那一刻,她便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长相和打扮,语言和神态,都无法掩盖她那身冷冽杀伐的气质。
她打了个响指,四周沙沙作响,无数小纸人窜出阴影,簌簌收拢翅翼,围拢在张乖周围。
她指尖聚气,点了点酒杯。
纸人们一拥而上,纷纷裂开口子,啃噬玻璃杯,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后,一哄而散,玻璃杯已变成一堆碎玻璃碴。
“别小看我这群宝贝,底牌都露给你了,这下,有资格谈吗?”
“你想要什么?”
“港城一分为二,我黑,你白,你我共天下。”
指尖烟头明灭,在张乖眼中炸开光点,她敲了敲桌子,纸人跪伏在地。抬眸时,丝毫不掩藏她的野心。
云皎骄矜地抬起下巴,
“我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跟你瞎混?”
她每一次的反应都精准地落在张乖的意料之外,张乖都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情急下劝道,
“当公主哪有当皇帝自在,你这个半路回家的大小姐不好当吧,她们没逼你学礼仪规矩?”
“我愿意。我从小没有亲人,现在有爸爸有奶奶,还有后妈为我操劳,我很满足。”
云皎露出对家庭的向往。
她却不怀疑自己看错张乖,那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今天她式微,提议与自己共天下,明天她羽翼丰满,便能挥刀砍队友。
示弱能取胜就是因为对手轻敌,所以云皎从不轻敌。
两个强势的上位者,都想率先拿捏对方,可云皎偏不让她如愿,让张乖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张乖的目标太远大,需要时间和机遇,徐徐图之,绝不是她发疯激怒云皎上楼的真实原因。
还不吐露实情,云皎这回真要走了,
“如果没猜错,那是金枝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