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礼服设计师团队准时上门。
云皎以为不过是换件衣服,试穿后合身就行。
没想到居然要在一系列的服装中,选出三套,一套祭祖,一套主礼服,一套换装礼服,分别在不同场合穿。
每套礼服有相应的配饰和妆容,云皎不但要试衣服,还要试妆容,看全妆下的试穿效果。
祭祖的礼服要庄重素净,霍家全员穿香云纱礼服,男款是中山装或长衫,女款是旗袍。
云皎试穿的是一套倒大袖的古法旗袍,她从临时衣帽间出来,满场鸦雀无声。
复古优雅的剪裁,在穿着舒适自在的同时,兼顾大方典雅。
云皎清冷的气质,灵动的眼神,完美中和了深色香云纱旗袍的沉闷,俨然民国画报里的朦胧美人。
墨绿色面料衬得云皎肤色白皙,妆容素净,如出水芙蓉。
造型师为她挽了一个发髻,胸前留了两缕头发,编成几个俏皮的麻花辫。
原定的造型是一边一个麻花辫,但云皎的头发太多了,两个大粗辫不美观,又破成几个小辫子。
为了配合这件衣服,云皎走路都不自觉放慢脚步,一颦一笑尽显民国佳人气质。
设计师团队主理人夸赞道,
“霍小姐风华绝代,简直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这烟青滚边配墨绿底子,也就您撑得起来,穿着比荷叶都水灵。这容貌气质,也就霍家能出这样的女儿。”
霍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原先还担心这料子颜色太深,你压不住,还真是个衣服架子。”
“那是,我也觉得很不错,很适合我。”
云皎坦然接受所有赞美。
她平时不讲究穿着,但也有自己的审美,站在金丝楠木的穿衣镜前拧身自我欣赏。
突然,灵光一现,抓起手机对镜自拍,在点击图片发送时,才幡然醒悟,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地想起慕临川,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犹豫一瞬,她选择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果断点击发送,这还不美死他!
云皎:【别哭了,给你看漂亮姐姐。】
慕临川半晌没回应,云皎略有失望。
倒是云澜,休息好了,走过来要求合照,朱红帮忙拍完后,也想合影留念,云皎心情好,一一应允。
霍老夫人又气又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别臭美了,接着试。”
霍家人其乐融融,但挑选这套礼服时,孟绘春默默地坐在一边,笑容勉强。
她没正式嫁进霍家,祭祖这样的活动她没资格参与。
孟优优体谅姑姑,小声安慰,
“姑姑放心,都准备好了,且让她得意几天。她亲生母亲就在港城,我还怕那人觉得异常,请不来,谁知道我一提,她巴不得来参加宴会。”
自从燕家破产,苏宜秋就没参加过豪门宴会了。
她喜欢社交,有机会去这样的场合她求之不得,燕明珠带她在港城吃喝玩乐,苏宜秋逐渐消除芥蒂,欣然应允来参加女儿同学的宴会。
瞥见霍老夫人和云皎日渐亲近,不像一开始教训她坐没坐相,站没站相,面对她偶尔跳脱的行为,只会笑骂一句。
孟优优心里不是滋味,
“姑姑,我们毁了宴会,会不会影响霍家的面子?奶奶一向看中这个。”
“不会,我们只和自家人说,不在外面公开,揭穿云皎后,以老夫人的脾气,绝不会认一个假千金混淆血脉,到时候那个宴会顺势就成为你的认亲宴。”
这也是她们迟迟没动作,而孟绘春对这场宴会尽心尽力的原因。
“不是让你多吃点,那几件礼服可是你亲自挑选的。”
款式是孟优优挑的,但尺寸是按照云皎的身材量身定制的,这个孟绘春无法做手脚。
孟优优不悦地嘟起嘴巴,
“姑姑,我吃再多也长不了个子啊。不能纵向不够拿横向凑吧?我好不容易减下去的。”
余下的两套礼服,一套在迎宾时候穿,一套主礼服在云皎亮相和献艺时穿。
宴会当天,云皎要独奏钢琴曲,一曲展示后,再穿着大裙摆的宝蓝色非遗云锦礼服,和云澜跳开场舞。
鉴于云皎昨晚要现场摆烂的言论,霍老夫人要求她们两个先彩排一遍。
云澜优雅地行绅士礼,邀请云皎跳舞,但云皎不配合,频频踩得他面红耳赤。
最终还是霍老夫人发威,
“你要是跳不好,接下来几天就天天练,从睁眼到闭眼,练熟为止。”
云皎挤出苦瓜脸,
“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他身体不舒服乱了节奏,奶奶,我们不能虐待客人,得让客人充分休息。”
“阿皎别胡说,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我身体很好。”
“是吗?现在好,谁知道宴会当天会不会当场掉链子。”
云皎眼珠一转,
“不如,给我换个舞伴吧!”
霍老夫人阴恻恻地瞄了她一眼,冷笑,
“免谈。”
云皎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还能换谁?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霍老夫人边说话,边伸手去够当做工艺品摆放的纯白羽毛扎的鸡毛掸子,
“我说话算话,从现在开始,跳不好不许吃饭。还不去跳!”
老夫人动怒,周围佣人和设计师团队纷纷低头,假装忙碌,视而不见。
云皎哀嚎着拉着云澜跳舞,这次每一个舞步都踩对了节拍;但霍老夫人不满意,
“再跳一遍,你是给宾客献艺,苦着脸是在赶客吗?”
“奥。”
云皎故意呲着牙又跳了一遍,脸都笑僵了,霍老夫人终于放过了她。
试完三套礼服,云皎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新奇。
设计师团队离开时已是暮色苍茫。
云皎又和管家对一遍流程,从迎宾礼到祭祖仪式,再到千金亮相、宾客献礼、送客、以及夜宴狂欢。
云皎被老夫人拾掇得服服帖帖,俨然一个提线木偶,让干啥干啥,眼神不如上午灵动,木呆呆地任人打扮,听到最后一个环节,她突然回神,
“夜宴狂欢?”
孟优优解释道,
“对呀,算是隐藏环节,这个环节是我负责的,请了明星热场子。”
这样她才有机会发请帖。
她冲云皎眨眼暗示,
“请了好多帅哥哦,邀请顶流男团的私人演出,国内外都有,保帅!”
云皎眼神亮了,突然有点想秦青滟,有这好事,不得叫上好姐妹。
“咳咳。”虽然现在家里没外人,但霍老夫人指责道,
“像什么话,显得你姐姐很轻浮。”
“奶奶放心,所有人无论多大腕都要签合同,不能公开合影。”
临近宴会,霍老夫人打电话催霍峥回家,说完宴会的事,
“这次宴会小春忙里忙外累坏了,哪怕没名没分人家也毫无怨言,要不这次宴会顺便宣布你们的结婚消息?
你们不在,家里冷冷清清的,她们娘俩陪了我这么多年,你把优优也认到名下吧。”
对霍峥,霍老夫人只能用商量的语气。
霍峥却态度坚决,
“现在催婚,下一步是不是就催生了?妈,我生不了。你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每年体检是我作假糊弄你的?我都这年纪了,你不如操心阿音吧。”
孟绘春好几次暗示想和他生孩子,霍峥觉得有必要和她解释清楚,如果她那么喜欢孩子,别耽误人家。
霍峥年轻时强烈反抗母亲像配种一样强迫他相亲,于是他逃离霍家,逃离港城,在外流落好几年,才被老夫人找回去。
回去当天就把体检报告甩给她,“我结扎了,你再逼我,我就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此后,母子离心,霍老夫人再也不敢强迫他做任何事。
霍峥觉得挺值,这是他的命,他拿子嗣换清净。
所以,霍峥心知肚明,云皎不是他女儿,但这个女儿背景如此强大,能给他和霍家带来助力,他白捡个女儿,何乐而不为。
令他意外的是,云皎性格很像他被岁月掩埋起来的本性,叛逆不羁。
离家那几年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足够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也足够痛彻心扉。
他少年时母亲管得严,那是他的初恋。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全心全意地爱她,却被骗得团团转。最终心灰意冷的地退场。
那时候年轻,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了,结扎时也毫无心理负担。
不能和相爱的人生孩子,不如不生。
他只是不能生,不是不能用。
后来谈过几任女朋友,孟绘春是最体贴懂事的,在他眼里,虽然没结婚,但让孟绘春搬进霍家,她已经是霍家的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