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侧目看了眼淑妃，并没有立马开口说话。
淑妃说完这话以后见武帝没有说话，也没敢继续说了，就静静的站着。
看似平静的表面却紧张的厉害，可是为了永安，她也得试试。
过了好一会，武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这才抬起眼皮正视淑妃。
只见女人脸上有些慌乱，明明是笑，可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永安有心了！”武帝知道淑妃的心思，作为一个母亲想让儿女好很正常，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皇家不是一般家庭，而他也不能当一个普通父亲。
听见武帝那句话，淑妃眼眶瞬间不由一酸，紧接着连忙说道:“皇上，您就这么一个公主，难道真的要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去或许……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永安了！”
淑妃尽量想让自己保持着仪态，可是话一出口，想到一辈子见不到自己的女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哽咽了起来。
一旁的李德见此，连忙不动声色后退数米。
武帝威严的目光不由松了几分，“这件事情朕自有安排，要是没别的事情跪安吧。”
他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皇上！”淑妃无助的看向武帝，眼神中有不甘和无奈。
李德生怕淑妃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连忙上前几步打断，“淑妃娘娘，请吧！”
在李德带着一丝提醒的声音中，淑妃瞬间回神，抬头就触上武帝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眸。
她顿时毛骨悚然，原本准备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看了眼武帝，而后屈膝行礼。
“臣妾告退！”
看着淑妃离开的背影，武帝一双虎目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他靠在椅背上。
“小李子，你说朕就这么一个公主，难道真的要让永安远嫁千里？”
被皇帝点名，而且还问的是这样的问题，李德不由微微颤抖。
刚才他为淑妃捏了一把汗，这会可没人为他捏一把汗了。
可是皇帝发问，他还不能不回答，更不能装作没有听见，只能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打算，奴才不敢置喙。”
淑妃离开养心殿，刚好和前来觐见的贺知衍相遇。
看见淑妃，贺知衍连忙请安，“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被嬷嬷搀扶着，目光落在贺知衍身上。
眼前的少年英俊不凡，语气不卑不亢，又是状元出身，如今任职户部侍郎，不管从哪方面来讲对于永安绝对是良配。
可惜良配不良配不是她能说的上。
淑妃心里既难受又惋惜，抬手朝着贺知衍淡淡说道:“贺大人不必多礼。”
说完后，淑妃又问，“贺大人这是要去见皇上？”
贺知衍神色平和，不卑不亢回答道:“正是，淑妃娘娘要是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贺大人快去吧，别让皇上等的久了。”
“微臣告辞！”话落，贺知衍径自离开。
贺知衍觐见武帝后，将自己要禀报的事情一一汇报。
然而将所有事情汇报后，武帝突然朝着他问道:“贺侍郎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没想到武帝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贺知衍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立马回道:“回皇上，微臣正好二十一岁。”
贺知衍垂着的眸子微微闪动，眉头也不由微皱。
“可有娶妻？”武帝再问。
这次，贺知衍的感觉有些不太好，剑眉已经皱成川字，不过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未曾娶妻。”
“未曾娶妻啊！”武帝晦暗不明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的声音似是再自言自语。
过了好一会，武帝突然抬眸，一双虎目朝着贺知衍看去，“朕若是要将永安许配于你，你可愿意？”
贺知衍眸子微动，而后连忙拱手说道:“微臣惶恐，微臣身份卑微，公主尊贵之躯，岂能下嫁于微臣，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要将公主嫁给自己，自己怎么敢说不愿意，但是这番话也是拒绝的意思，不过委婉一些而已。
虽然拒绝了武帝，可贺知衍脸上并没有因为拒绝了皇帝而诚惶诚恐。
听着贺知衍的话，武帝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却是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
看来连老天也不愿意帮永安一把了。
淑妃离开后，武帝其实也有些触动。
当看到贺知衍觐见的时候，突然他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想法，那就是交给老天决定。
他提出将永安嫁于贺知衍，若是贺知衍愿意那么他会下旨赐婚将永安留在京城，若是不愿意，那永安就去和亲。
其实武帝也是有私心的，永安贵为公主，不管谁迎娶了永安都是一件幸事，他的私心就是贺知衍愿意的几率很大，或者说一定愿意。
可是没想到贺知衍竟然不愿意，这让武帝惊讶的同时更加认定了这就是天意。
所以，就连老天也不让永安留在京城。
“贺侍郎不用惶恐，退下吧！”武帝挥了挥手。
李德则不由暗暗摇头，他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了，自然清楚皇上刚才的意思了。
看来，永安公主和亲的事情再无回旋之地了。
这个贺大人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呢，想到永安公主那么肆意洒脱的人要去和亲，李德也不由惋惜。
李德一直将贺知衍送到养心殿仔，他看了眼贺知衍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了，“贺大人，您真是错失良机啊。”
说完，李德不由摇了摇头又说道:“您刚才若是答应，永安公主就不需要和亲了啊！”
贺知衍自然明白，可他依旧装糊涂，“李公公慎言，公主是否和亲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皇上自有安排。”
说完，贺知衍转身离开。
刚才温润尔雅的神色瞬间带着一丝犀利和不屑，皇家公主和亲不和亲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很快，养心殿的事情就传到淑妃这里。
淑妃整个人瘫在了塌上，一脸死灰，她知道武帝给了永安一个机会，不过这机会已经彻底没有了。
“为什么，为什么！”淑妃喃喃自语，可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去怪谁！
怪武帝狠心？可是作为一国之君能有如此退让已经是他最后能够做到的。
怪贺知衍拒绝？
更是怪不了！
淑妃红了眼眶，手指紧紧攥着塌上细软绸缎做的软垫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五指瞬间青白一片。
“娘娘，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太难过了！”一旁的嬷嬷连忙劝慰着。
永安是她看着长大的，嬷嬷心里也实在难过。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无奈不甘难过又能如何，“娘娘如今应该早日为公主远嫁做准备才是。”
公主和亲乃是大事，宫中自然会准备，但是有的事情未必想的周到。
淑妃也冷静下来，知道如今只能这样了，她摸了摸眼泪，“嬷嬷说的没错。”
话落，传来了宫人的通传。
永安公主来了。
听到来人，淑妃赶紧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即使淑妃已经收回情绪，可是带着一丝通红的眼眸还是瞒不过赵钰。
“儿臣见过母妃。”赵钰朝着淑妃请安，而后看着淑妃有些微红的眼眸不由紧张询问，“母妃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不过是风吹了眼睛而已。”淑妃连忙让赵钰坐在自己身边，笑着说着。
淑妃的说辞怎么会骗过赵钰，只见赵钰立马看向嬷嬷，“既然母妃不说，那就嬷嬷说吧！”
赵钰的目光瞬间凌厉。
淑妃不想让赵钰看到希望又失望，所以不想说，可是见瞒不住，她连忙说道:“罢了，还是我说吧！”
之后，淑妃便将养心殿的事情告诉了赵钰。
知道了贺知衍拒绝迎娶自己的事情，赵钰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总之很是复杂！
这段时间和贺大人相处让赵钰很是自在，可她并没有往深了想。
如今听到父皇有意将自己嫁给贺大人，而贺大人又拒绝了，并且因为贺大人拒绝，自己远嫁更是铁板钉钉。
她一时间脑子都有点乱。
不过看到母妃有些难过幽怨的目光，赵钰生怕母妃因为这件事情记恨贺大人，她连忙说道:“母妃，贺大人拒绝是贺大人的自由，您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心中不满。”
“母妃自然不会了！”
听到淑妃这句话，赵钰一颗心瞬间也落下了。
其实她清楚母妃的为人，不过还是害怕母妃因为此事对贺大人心生不满。
“母妃也不用为儿臣难过了，儿臣什么都明白，既然儿臣身为皇家公主享受了皇家给予的尊贵身份和优越的生活，那么自然要承担贵为公主的责任。”
这一点她很早就清楚，所以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紧张难受过后就是坦然接受了。
淑妃没想到女儿还会反过来安慰自己，一时间再次红了眼眶，她拉着赵钰的手，目光温柔又不舍。
“这个世间真是太不公平了！”最后，她咬着牙齿无奈道出这么一句话。
“同样身为皇室，又不是只有公主享受了这些，皇子同样享受了！为什么公主要有这样的责任，皇子就不用！”
特别想到自己那个不贴心又无作为混吃等死的儿子，淑妃越发觉得不公平！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赵寿去和亲！
赵钰安慰，“母妃，皇兄们自然有皇兄们的责任，你不用难过了。”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绝对的公平，哪怕是自然白昼都不会有绝对的黑白时长，何况是其他可人力而为的事情呢。
皇子的责任？
赵钰的话其实并没能安慰到淑妃，反倒让淑妃心里不由暗暗生气。
皇子的责任她现在倒也没看出来什么，就看到太子，老二和老三之间的你争我夺！
这是什么屁责任！
至于璃王倒是做了不少，年纪小小就上战场保家卫国了，更是战功累累。
太子老二老三除了招揽人才，还做过什么利民利国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淑妃也只是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毕竟对比她的儿子，其他皇子已经好很多了。
至于五皇子逸王，虽然整年神龙不见尾，游于山水之间，可人家好歹才情了得总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儿子……
啊，想想都让人窒息。
不过想一想赵寿还好没给自己捅出乱子，淑妃瞬间好受多了。
虽然不争气，可总比又不争气还捅乱子好多了。
也算让人欣慰。
“哎，罢了，只能如此了！”淑妃叹一口气，而后朝着赵钰继续说道:“还有你也少出宫了，和贺大人也别走太近了！”
淑妃很是想不通，她的阿钰这么好，贺知衍竟然会拒绝。
最关键的是，阿钰和贺大人似乎关系不错，为什么啊！
当然，这些事情已经没必要纠结了。
“儿臣知道了！”赵钰颔首。
她的确不能经常出宫了。
回到大殿，赵钰想了想还是吩咐宫女准备纸笔。
将信写好后，赵钰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贺知衍自己的真实身份。
既然已经要离开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联系，确实也没有告诉贺知衍自己身份的必要了。
将信写好后，赵钰吩咐人送去贺府。
得知是金玉送来的信，贺知衍嘴角不由微扬。
然而当看清信上的内容时，贺知衍的神色瞬间变了。
只见信上末尾写的是:与君相识，实乃幸事！今日离开，永不返京，望安好。
落款:
金玉。
一旁送信的人见贺知衍脸色难看，连忙问道:“大人，这信可有不妥？”
贺知衍收了信，立马朝着那人问道:“送信的人呢？”
“人？人已经走了！”
下人连忙回答。
“送信的是个小姑娘，送了信后立马就走了！”
想到后面那句永不返京，贺知衍连忙起身。
“备马，快！”直觉告诉他，这一别真的就是永不相见。
然而，几个城门全部去过，他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甚至奔出数里，拦了数辆马车也没有看到金玉。
“大人，或者人早就走了。”一旁的属下不由开口。
贺知衍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