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慢慢褪去温度,在喧嚣里,落向山头,迟良衍和余望舒相依在沙发上,两个人都很迷茫。
明明前些日子,两个人决定一起努力创建美好未来,明明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着,突然的噩梦击碎了他们所有的畅想。
“良衍,我突然想吃酸辣粉。”靠在迟良衍怀中的余望舒突然开口。
“好,我马上给你点外卖。”迟良衍说话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想吃城北区万家巷那家的酸辣粉,他们家是南城老字号的正宗酸辣粉,不仅味道地道,而且份量也足,那个爷爷的手艺真的很好……”余望舒自言自语的说,这些话语里带着些许温度,没有先前的冷漠麻木。
“店铺叫什么?我马上点。”迟良衍点开手机询问。
“他们家没有外卖,你去帮我买好不好?”余望舒抬头望着他,眼中布满许多复杂的情绪。
迟良衍犹豫,他不敢离开余望舒一步,他害怕她会做傻事。
“如今一碗酸辣粉我都不能光明正大去吃了,所以,良衍,连你也要让我失望吗?”余望舒虽然语气很淡,只是这些话的力量让迟良衍心痛。
他凝视余望舒良久,最后勉强答应:“好,我去给你买。”
他虽然答应,出门前,他关闭所有窗户,收起所有尖利的东西,厨房门都被他锁了。余望舒默默看着他做着这一切,他直到确定这个家里没有一样危险物品,他才安心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余望舒突然叫住他:“良衍,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苦涩,迟良衍对她微笑一下,他拉开门把手打开大门,他关上门后,不忘拧了门把手几圈才放心离开。
余望舒嘴角勾起酸涩的笑,她在迟良衍走后,径直走到沙发位置,她淡定的拿起桌子上的平板电脑,她打开电脑立在桌子上。
她点开相机功能将镜头对着自己,然后,点开录像功能。
她深呼吸几口气,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起来:“大家好,我是网上最近流传的那个女老板,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想我应该站出来说些什么。每个人都在质问我,责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停顿一下,吸吸鼻子接着又说道:“其实,证明不证明也没有什么用,当别人说你是妓女的时候,你是与不是,在别人心里就已经是了。当所有矛头证据都指向我是一个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女人时,我是与不是已经是了。”
“只是被我连累的fonck老师,廷尘哥和林北辰,我很抱歉,还有被我害死的爸爸,他们是无辜的。只是,我无能为力,以前我见过别人被网暴,然后,有一群人说,这个世界不需要自证清白,只需要自己活得坚强,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这些话特别对,舆论会消散,谣言会攻破,也许我会沉冤得雪,也许我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可是,不管结果怎么样,不管最后,你们是同情我,还是继续谩骂侮辱。爸爸永远离开了,并且是因为我离开的,我的培训学校毁了,店铺关门了,我欠下了一屁股债。然后,我的亲人朋友疏远讨厌我,所有人揣测怀疑我,我每天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些恶毒的谩骂责备。”
“我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你们说,就算不自证清白就算坚强有什么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我想这一切最终结束大概就是我永远的消失。我拍下这条视频是想说,如果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结果。我想只有我这个令你们厌恶的人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才会终止伤害。所有污名罪责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希望你们嘴下留情,放过我的亲人朋友。对不起,我没想到最后,我来到这个世界竟是一个笑话,再见!”
余望舒点下停止键,她将视频传到网上,也许感觉是生命最后的时光,她反而释怀了。
她微微一笑,眼角两行清泪滑落,她将电脑放平在茶几上,她留恋的环顾这间屋子,脑子里回忆起和迟良衍的点点滴滴。
这里承载了他们多少幸福甜蜜,那些温馨时光让她依依不舍,她嘴里念叨:“良衍,我们期许的未来可能没机会了,如果真的还会有下一世,我们还是别相遇了,你应该拥有幸福的,忘了我吧!”
余望舒说完这些话,她回到房间,她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然后她蹲在床边从底下拿出一瓶安眠药。
她没有半分犹豫将安眠药倒入嘴里,大半瓶安眠药入喉以后,她嘴角反而扬起了笑:“爸,我来见你了,下辈子投胎,希望我们还能是一家人。”
手中的药瓶落在地上,她躺进床上,沉默的闭上眼睛等待死神降临。
她回顾这半生,那些回忆像是旧电影在她脑子里放映,热血的青春,拼搏的时光,热烈的情感,一切都弥足珍贵。
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在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出现,他们的模样从开始的清清楚楚渐渐模糊,直至完全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她的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所有是非恩怨随风飞散。
这个世界或许就此陷入平静,那些热烈而鲜活的生命在这世间激起一点小水花,最后,慢慢就会被人遗忘,他们就像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还不知情的迟良衍走了几条街,穿过了许多小巷子才找到余望舒口中那家店铺,正值晚饭时间,这家店像余望舒说的那样,口碑特别好,他去的时候排起长长的队伍。
等他买到酸辣粉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提着酸辣粉赶回家里。
打开房门,屋里异常的安静,就像是没有任何生机的冷清。他将手里的酸辣粉放在桌子上,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呼唤余望舒:“望舒,酸辣粉买回来了,你快来吃,望舒,你在干嘛?你在睡觉吗?”
迟良衍敲敲厕所门,没人应答,他打开门见到里面没有人。他又朝房间走去,他打开房间门,看着余望舒躺在床上。
他以为她睡着了,他走到床边,推几下余望舒:“望舒,你醒醒,酸辣粉我买回来了……望舒……”
他连着喊了几声,余望舒始终没有醒,迟良衍突然紧张起来,他使劲摇几下余望舒:“望舒、望舒……”
不管他怎么摇晃,她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迟良衍呼吸变得急促,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慌张环顾四周,发现地上一个瓶子,他弯腰捡起来看一眼。
安眠药几个字特别刺眼,迟良衍感觉心口被刺进一把利刃那般疼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他如何的小心,最后,自己还是没有护住她。
“不、不、望舒,你醒醒,你醒醒,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不要……”迟良衍瘫软的跪在床边,他失去灵魂那般痛苦。
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拨通急救电话,撕心裂肺呼喊摇晃着床上怎么也叫不醒的余望舒:“望舒,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我们说过要一起面对未来的……望舒……”
迟良衍心如刀绞望着床上安静躺着的余望舒,他呼吸不过来,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直到救护车赶到,余望舒被抬出去,他仍然处于绝望无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