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江上。
纸人风颠搜查半天,没有见到敌人任何踪迹,不禁挠了挠头。
“怪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把我当鱼钓。原身什么时候得空,替我祭炼一道魔气,若给我找到蛛丝马迹,顺着感应把魔气送过去,也给他一个难看!”
纸人风颠传了句话给原身,随后就回到了销魂楼。
门口还是那两个童子,见到风颠嘴甜道:“风哥哥!”
连我名字都知道,这两个莫不是去找于娇,拿到了我的信息?
“好好修炼!”
风颠哈哈一笑,摸了摸两人脑袋,大踏步进了楼。
“风道友!”
刚进楼,就有人喊风颠。
风颠看去,原来是高飞辰。
风颠走过去坐下,道:“高道友,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高飞辰此时的模样颇为凄惨,周身打满绷带,左臂更是整个消失。
生机从伤口处溢发,应该是用了一些药物,不过越是锤炼过的躯体,恢复起来就越难,像风颠这种纸人身躯,算是最脆弱的,只需折些人皮纸,断手断脚都能当场接好。
高飞辰看样子要恢复几天。
“别提了!”
高飞辰摆摆手,喝了杯茶,道:“都是元本魁那狗东西不讲信誉,说好借他法坛一用,结果到地方不见人影。我们几个事先都是约定好,专门腾出来的时间倒斗,索性硬着头皮都下去了。”
风颠不知道谁是元本魁,跟人无冤无仇的,也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又问道:
“后来呢?那墓里诈尸了?”
高飞辰猛灌茶,愤愤道:“诈个卵!”
随后意识到失态,忙开口道:“抱歉抱歉,是我一时太过激动。”
风颠道:“没事。”
高飞辰平复下心情,道:“那九境武夫墓确实邪门,进去里面先是一头七境人面阴鸦,已经成了妖魔,飞得极快,还懂得音波攻击,你不知道那声音有多难听,我给你学学‘哇嘎嘎’‘哇嘎嘎’。”
声音确实难听,满堂人都投来目光。
风颠忍俊不禁,“没伤着人吧?”
高飞辰视满堂目光为无物,挺起胸腹道:“还好……还是我用那头鱼妖的黑枪,把它戳死了。”
风颠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高飞辰得意拍拍胸膛,接着凑近小声道:“然后第二关,是一只七境阴魂,还懂得数种神魂秘术,能同时操纵三件四阶法器,还能操纵墓里的阵法,哎呦我给你说,我最讨厌这种,最克制我。”
风颠点点头:“那你们是怎么过的关?难道队伍里还有人比高道友厉害?”
“怎么可能?”高飞辰瞪大眼睛,“队伍里一对一没人打的过,几个人一起上又怕折损。最后一合计,把那阴魂招降了,大家一同定了身死道消大誓,得宝给他一份,顺便给他老主人翻出来晒晒太阳。”
“啊?”风颠一愣,“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高飞辰耸耸肩膀,没想到这个动作扯到了伤口,呲牙咧嘴道:
“他三境的时候就被封到墓里,那墓里虽然阴气重,却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没有宝物辅助,一百五十年才让他升到七境,他又因为禁制不能离开,难道还想再等一个一百五十年?”
“更何况,既然我们能发现那墓,保不齐别人也能发现,若不趁这次机会随我们离开,被人炼成伥鬼那才是倒霉。”
风颠想了想,一百五十年的孤寂,难怪对墓主人恨意这般大。
“说的不错,那你们又平添一位高境战力,还对墓里情况有所了解,只怕要将宝物尽收囊中?”
高飞辰道:“下次将他介绍给你认识……不过说宝物尽收囊中,这你可说错了,之后那两关,才叫真个凶险。”
高飞辰脸色凝重,说道:“第三关是一群上百六境蛊虫,亦是被魔气污染,凶残得很。最关键的是,也不知那墓主人如何做到的,竟然让它们组合了一道神通,修炼的时间太长,已经有地煞四十重以上,我们一共八个人,那一关死了有三个。”
他指指自己从齐肩处断掉的左臂:“我这条手臂,就是在那里断掉的。”
风颠道:“越古老的墓越是厉害,只怕墓主人复生,也打不过这群蛊虫了。”
高飞辰一拍桌子,“可不是嘛!”
大堂里的人看到又是这厮,淡定转过头。
高飞辰道:“之前那两关,都有魔气痕迹,我们就猜测,前头不会有个高境大魔头吧?还好我们队中有位高人,你猜他是阴门哪一脉?”
想诓我?
风颠喝了口茶,“我猜是土夫子。”
土夫子,就是盗墓贼。
阴门中有些职业,并不是专指一脉。
比如阴阳先生,至少要懂两种道脉,其中有一种必须是道佛魔旁这些道脉,如此才能叫作“阴阳”先生。
土夫子也是一样,要懂得关于盗墓倒斗的至少两种道脉,例如水葬的捞尸人、采珠人等,火葬的焚身罗汉、吞火匠等,悬棺葬的凌空仙、凭虚客等,土葬的花样就更多了,地行太保、镇地太岁等数不胜数。
高飞辰哈哈一笑,“果然骗不过风道友,这位高人确实是土夫子,而且身兼阴门三道脉。他勘测数个时辰后,找到了一条直通主墓室的道路。”
“然后用地行太保的功夫,带着我们钻进地面,从第四关下面过去。”
“唉,半路差点就出了差错,不知道怎么的,土夫子钻出地面的时候,直接钻到第四关去了。结果里面真睡着一个十境魔头,要不是我见机的快,把土夫子拽了下来,等那魔头一醒,我们哪还有活命机会?”
高飞辰摇摇头,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风颠问道:“哪来一个十境魔头?以魔气的污染特性,不是整座墓都化作魔窟了?”
高飞辰道:“我也不晓得,不过我看那第四关墓室里有些特殊痕迹,现在想想好像是虚空痕迹,这种痕迹虽然少见,但是很好认。”
风颠了然,“那就是那魔头原本在某个游荡的凶地睡觉,意外被丢了出来,这样都没醒,睡性真大。”
高飞辰喝了杯茶,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绝地或者死地出来的也不一定。他不醒,是我们运气好。”
风颠笑了一下,“高道友今天火气很大啊。”
一会儿功夫干进去两壶茶了。
高飞辰摇摇头,对着小厮喊道:“再来两壶茶!”
等茶上过,茶资给过,才道:“唉,我现在想起来就生气……我们进入主墓室,掀开棺材,你猜里面什么景象?”
风颠道:“难道墓主人诈尸了?或者干脆就没死?还是也入魔了?”
高飞辰一脸复杂表情,又用独臂砸了一下桌子,“我们本来闻到尸气和魔气,也以为那九境武夫成了僵尸,又入魔变成僵魔,结果打开,里面只剩下白骨!……玛的,不知道是哪个婊子,翻进墓里把踏马的僵尸采补了!还把陪葬东西都卷跑了!我淦!”
风颠忍不住笑出猪叫。
其他桌客人们也一阵哄笑,刚才他砸桌子把目光都吸引过去,刚好听到他这一番话。
大堂内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高飞辰也不管那些笑声,又砸了下桌子,对小厮喊道:“来壶酒!”
小厮本来也在掩口笑,闻言迅速调整好表情,走过来问道:
“客人是要‘绕指柔’还是‘洗心肝’?”
高飞辰摆摆手,“清酒不解气,来浊酒,一壶‘洗心肝’!”
小厮去取酒,高飞辰道:“这还没完,我们闻到的魔气就来自那白骨。白骨沾染了第四关的魔气,化成了七境骨魔。那骨魔还没沦为魔头,居然记得那九境武夫生前的武道,出手就带着‘神’,虽然不完整,也打得我们几个抱头鼠窜,我这一身伤就是骨魔打的。”
高飞辰得意又庆幸道:“还好我见事不对,祭出那露水道府,裹着所有人震破墓室阵法,逃了出来。”
风颠心念一动,就能想到当时的算计。
高飞辰若是抛弃其他人,先不说有违誓言,别人宁死也要拖他下水。
相反,若是救人,索要报酬也是理所应当,这次别人可能亏,高飞辰是绝对不会亏的。
难怪这么豪气,又是请喝茶又是请喝酒。
风颠没问高飞辰墓地里获得了什么,开口道:“高道友这两天可要小心,最近可有不少人盯着你我,上次去道府取宝,我就被盯上了,险些中招。”
他来此地才两天时间,想也知道那暗中藏头藏尾的鼠辈,是因为露水道府的事情才对他出手。
高飞辰点点头,“我准备在娇娇那里养几天,顺便也包她几天,危险应该不大……毕竟我有那件东西。”
他对风颠眨眨眼,风颠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五阶法器化血神刀。
酒上来了,高飞辰亲自为风颠斟酒,道:“风道友说险些中招……是什么意思?”
风颠把那几种异状说了。
高飞辰知道风颠是纸人身,旁观者清,说道:“你说火气从内生,说明有人用火法,又说体内有很大响声,这又有点像雷法……”
风颠道:“这两种法术都是声势浩大,善于从外破敌,我这体内异状是突然出现,也不是有人事先被人打入禁制……我是纸人身,极少有禁制能不被我发现。”
高飞辰摇摇头:“这你有所不知,有些法门稀奇古怪,就比如那诅咒之术……嘶——,难道是他?”
高飞辰好似想到什么,喃喃道。
风颠眼睛一亮,“高道友知道什么?”
高飞辰皱眉沉思,片刻道:“我也不能确定……总不好冤枉好人,等我旁敲侧击问一下,一定给你答复。”
风颠马上明白,那疑似之人是高飞辰的朋友,他端起酒杯敬道:“高道友,交友需谨慎哪!”
高飞辰举酒碰杯,一饮而尽,道:“我省得,只是有时候要借他的东西罢了。”
风颠也将酒喝下。
嘶,真辣。
这酒不愧“洗心肝”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