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上午,天气晴好。
松阳海域筹建港口的海岸边上,早已是一排欢腾的景象。
海天一色的蔚蓝暮景中点缀着几缕白云,让彩带在巨大的各色气球拉动下,更有直冲云霄的感觉。
红地毯与鲜花铺就的阔大而堂皇的会台,形色夺人眼目,就在会台前两侧,各列一排威风锣鼓。
鼓点如雷,和着金鸣的锣音,汇成一阵阵欢快的锣鼓乐声阵阵升腾,叩击着现场每一个人的心率。
上午九点,松阳市二十万吨级航道开挖典礼,在这里隆重举行。
典礼由瑞东省分管沿海口岸工作的副省长王康富主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方岩和省委常委、秘书长焦自高出席,主角当然是郁长丰,还有交通部部长。
王康富宣布航道开挖工程正式开工后,站在启动仪式球旁的郁长丰和交通部部长,伸出手來摁在上面,共同启动了开工按钮。
这一刻,震耳欲聋的鼓乐声骤起,会台四周万余只气球扶摇升空,远远望去,如同一幕彩色的海洋倒流入天穹。
锣鼓声与掌声相和,良久才平息。
接下來王康富继续主持,请郁长丰和交通部部长先后讲话。
两人的讲话都不长,而且全是大面上的几句,无非是松阳开始了东进大海时代,意义重大,对瑞东省的影响也极为深远之类。
潘宝山沒有讲话,这个场合还轮不到他发言。
整个典礼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之前潘宝山已经知道,郁长丰要压缩典礼的时间,因为有消息说,上面过段时间要狠刹各种会议和活动的铺张之风。
其实典礼本身无所谓,潘宝山也不指望郁长丰能在会场上说些什么,关键是随后的交谈。
“宝山书记,松阳人对大海是寄予了很深的感情的,多少年來,都遗憾临海却建不了自己的港口,现在终于算是圆梦了,但是,港口建设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工程,要涉及到地理、海文、航运、工程以及环保等各方面的工作,所以说,仅仅有热情和干劲是不够的,更要讲实力、讲科学,只有这样才能把港口建设好、发展好。”典礼结束后,郁长丰果然对潘宝山说了起來。
“郁书记,从您给松阳送海的第二天起,我就开始了筹划。”潘宝山忙答道:“我们找了国内一流水平的航务专家,先后三次对松阳待建港口的陆域和水域进行了大范围的测量,在地质、波浪、气象和水文方面进行了反复研究,最终形成了松阳港建设工程综合评估报告,在此基础上,我们才向省里和交通部递交相关航道开挖申请。”
“嗯,有些工作做在前头好啊!”郁长丰笑道:“我看航道开挖的前期工作已经开始了嘛,提前量不小呐。”
“每一项工作都是在争分夺秒。”潘宝山点头笑着:“在松阳港口建设和港区综合开发这两大工作上,都早已成立了各自的现场指挥部,尤其是港口建设指挥部,在成立之初就不断邀请多家科研单位,完成了海域使用论证、通航安全、防洪安全以及工程泥沙挖填等各项报告和评估,还做了大量的潮流和泥沙模型,进行了波浪冲涌和防波提断面架构试验,所有这些,都有效促进了各个报审环节的顺利通过。”
“做得不错,任何事情都要先谋而后动,这样才能占尽主动不被动。”郁长丰道:“现在,松阳的港口建设进入了实质性阶段,在资金投入上可是个大问題,中央和省里的专项资金有限,主要是要靠地方筹集,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资金,是松阳港口建设开发的拦路虎,开始的时候,我们与市里和省里的几大银行金融机构主动联系洽谈过,但都沒有什么效果,他们认为松阳港是公共基础设施,市里又缺乏还款保证,不愿意合作,后來我们又与几个投资购商谈,但对方要求的回报率太高,都在百分之二十以上,让我们沒法承受。”潘宝山道:“后來我发觉,松阳的港口还得靠松阳自己出力來建,应该按照市场经济规律來成立属于我们自己的投融资平台,这样靠自己的运作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建设资金投入的难題。”
“噢,效果还可以吧。”郁长丰笑了。
“很好。”潘宝山道:“我们组建了松阳市建设投资公司,然后授权给公司经营交通、市政、自來水以及房开等公司的国有资产,现在,已经初步融资近三十亿。”
“那我就放心了。”郁长丰仰头又是一笑,道:“港口建设看來是不成问題的,刚才你也说过,港区的产业开发也要紧紧跟上步骤,毕竟港口和产业是相辅相成的,另外,望东区的城市建设也要跟进。”
“望东区的城建,现在看來必须走纯商业化操作的路子。”潘宝山道:“财政上实在是沒有办法了。”
“处处要建设,处处要投资,的确有很大的困难,尽量做吧,到时省里会尽量给予政策上的倾斜和财政上的支持。”郁长丰道:“不过有一点不能忘记,民生福祉不能因此而受到影响,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这话可不是个口号。”
“郁书记请放心,百姓利益始终处在重要位置,这一点绝不会动摇。”潘宝山道:“否则发展就失去了意义。”
“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郁长丰微微一笑:“宝山书记,下午省里有个跨国公司的重要项目要谈,中午也就不能留在你这里吃饭了。”
“哦,郁书记您尽管忙。”潘宝山道:“等哪天不那么忙了,再來看松阳的港口建设情况,到时我亲自乘渔船下海,为您抓几条海鲜,咱们松阳扩了海,海鲜的味道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呵呵,这么说,那我还真得尝尝。”郁长丰悠然笑道:“但刚才说了,不是今天啊!”
“哪天都行,哪天都行。”潘宝山很高兴郁长丰能答应下來,边说边抬手引着他上了车子,陪同驶离典礼现场。
望东区通往百源区的路正在修建,尽管为了此番典礼,鱿鱼已经让施工队伍临时尽最大可能铺了一条便道,但还是颠簸得厉害,沒办法,底子太薄,根本就沒有多少突击提升的可能。
潘宝山坐在郁长丰的车里,表现得很局促,说汇通路的贯通还沒结束,路况着实太差,等下次來的时候,估计就能走上平坦的大道了,郁长丰笑着点了点头,沒有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进入了百源城区。
沒有在行政中心停留,按照计划直接行进,穿过城区奔西南方向,前往机场,沒想到,行至中心城区时发生了意外,车队不得不停了下來。
一辆出租车在汇通路的一个十字路口中间被点燃,旁边一个中年男子脱下上衣挥舞着,绕车疾走大喊抗议。
这场景,顿时让潘宝山脊背的汗毛竖了起來,如此不和谐的一幕怎能在这关键时刻出现。
“操。”潘宝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用发抖的手掏出手机给彭自來打了过去,必须得问问是怎么回事。
彭自來正在街面上指挥执勤,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对郁长丰行进的路线相对进行管控,一路绿灯通行,可沒想到的是,一辆出租车却惹了乱子,开到路口正中心竟然停了下來,而且司机还纵火烧车。
“一分钟内调整路线,马上有路面交警指挥左拐。”彭自來一接潘宝山电话,不等他开口就说了起來:“潘书记,事发突然,实在是沒法防范,不过不要紧,场面在控制之中。”
潘宝山听彭自來这么一说也沒法再问了,忙挂了电话对郁长丰解释是突发偶然事件,无大碍。
郁长丰听了微微一笑,他看上去并沒有生气,只是问松阳的出租车行业是不是不景气,司机挣不上吃喝闹情绪。
“从我目前了解的情况來看应该还可以,虽然比不上前几年,但也说得过去,一般白班一个月下來纯收入在五千左右,晚间的要少一些,三千上下的样子,那大多是兼职做的。”潘宝山道:“从这方面來看,应该不是出租车司机闹生计情绪。”
“要查清原因,妥善解决问題。”郁长丰道:“如果真的有情可原,也不要太追究那司机的责任,毕竟不是逼急了,谁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好的郁书记,我一定照办。”潘宝山抿着嘴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管怎样,郁书记,是我工作不力,让您受惊了。”
“这算什么受惊,平常的一个意外而已,也许是那司机因为其他事情积郁太深一时失控而已。”郁长丰笑道:“宝山书记,不要把这事情放在心上,看你的神态似乎很生气嘛。”
“郁书记,我,我向您学习了。”潘宝山一点头。
说话间,车队左拐,驶上另一条通往机场的路线。
半小时后,到达机场。
潘宝山面带微笑,挥手送别郁长丰一行,但是一转身马上就变了脸色,掏出手机又打给彭自來:“把事情查个底朝天,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