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后上班第一天,富祥县西部丘陵地的大片庄稼地迎来了一群人,由省农林厅、财政厅几名专家组成的调研小组,在松阳市农委、农业局、富祥县农委、农业局以及华元保险公司松阳分公司的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对富祥农业保险惠民事项进行调研。
此时,恰逢冬、春、夏连旱,疾风吹过田间,带起阵阵灰尘飞扬。调研组一行抬手遮眼望去,满地泛黄,但那不是金秋丰收的金黄,而是枯黄。
有些田块过于干旱,庄稼全部焦死,没了一点水分,调皮的孩子点一把火就烧个精光,成为千百亩连片田地上的一块“黑疤”,不过幸亏没有形成串烧,否则眼前大片的庄稼地就变成了“黑土地”。
“庄稼人都说人勤地不懒,但天总有不测风云。”松阳市农业局随来的技术人员弯下腰,用铲子掘出一株水稻,打掉根系上的干土,道:“干旱时间过长,瞧这水稻,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次生根,仅有的一点穗子也是瘪子,这片地八成是要绝收的。”
“即便现在下一场及时雨,再透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富祥县农委主任捏着一块干碎的土疙瘩头道,“不过还好,农业保险还真能送来一场及时好雨。”
说到农业保险,同来的华元保险公司松阳分公司一位副总说道:“按照常规程序走,我们保险公司都是在庄稼起地后,根据受灾情况严重程度才进行相关赔偿的,但是那样的赔偿在如此干旱的天灾之下,显得过于滞后,不利于农民抗灾自救。所以,针对今年的大旱,我们公司把保险关口前移,先拿出一百多万元对富祥县受灾较重的农户进行赔付,帮助农户适时改种、补种,争取把损失降到最低。”
听到这里,众人点着头,交口称是。
“这种决策的实施,得益于富祥早年就开展了农业保险的有益尝试,从而让一切有了可能。”这名副总不失时机,立马补充了一句。
话题点到这里,算是切入了正题,接下来发言者接二连三,就此项尝试的意义和作用谈了很多看法。
《瑞东日报》和瑞东电台、电视台都来了记者,他们心里都有数,再加上本来个个也都善于见风使舵,一下抓住了重点领会了意图,便前前后后忙活得不轻。不说别的,单是为那一份红包,也该尽心出力。
张道飞作为《瑞东日报》驻松阳记者站的负责人,自然要陪同。按道理讲,有张道飞在,《瑞东日报》完全没有必要再派记者,但是潘宝山跟谭进文有交待,为了尽量避免张道飞惹麻烦上身,还是要总部派名记者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张道飞也没闲着,他尽量提供最为丰富的材料信息,帮助极好成稿。
调研组来松阳不是秘密,但媒体团对事件的报道重点却并未公开,所以没有引起严景标方面的注意。
调研组一行回去后,谭进文告诉潘宝山,两天后省党代会就开始了,现在报纸等媒体的关注度高涨了起来,所以当下别的事不用做,唯一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如今,潘宝山还真能耐得住性子了,最近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历练,而且又有徐光放的安慰话,他能沉下心来,静候佳音。
刚好,刘江燕又打电话给他,说没事就回家看看。刘江燕极少要求潘宝山做什么,所以潘宝山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而且眼下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忙,回去几天散散心也正合适。
又过了两天,潘宝山彻底放下包袱,休整了一下,便回富祥家里。
刘江燕让潘宝山回来,其实是刘海燕的意思,她要跟潘宝山谈点事情。
“有些事是要学会接受的,就松阳市目前的政局,我看你还是稳一点的好。”刘海燕对潘宝山道,“现在严景标势头正猛,跟他斗多是没有好下场的。”
“过不了多久,严景标势头就会减弱。”潘宝山道,“他的最大靠山是顾民生,马上省党代会一过,郁长丰就上台了。”
“可他还有段高航和万少泉,他们两个可是会牢牢把持着省政府大院的。”刘海燕道,“当然,这也是我听别人说而已,不一定准确。”
“谁说的?”潘宝山笑了起来,道:“貌似高人嘛。”
“江楠。”刘海燕道,“前不久她离开了宣传部,到文明办做副主任去了。”
“主动去的?”潘宝山一惊,“也好,文明办也好啊,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个安闲的去处。”
“怎么可能主动呢。”刘海燕道,“受排挤的。”
“关放鸣不容她?”潘宝山问。
“严景标更不容她。”刘海燕道,“严景标两次找她到办公室谈话,想让她做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但结果并不愉快,所以她就被排挤到了文明办。”
刘海燕是个含蓄的人,有些事不会说得那么直白,但潘宝山还是很明白。
“严景标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潘宝山笑了一声,“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江楠身上。”
“想打江楠主意的人不在少数。”刘海燕道,“作为女人,她特别有味道,自然会成为男人猎取的目标。”
“是啊。”潘宝山油然应了一句,但立马觉得有点不合适,“哦,不是,可能要因人而异吧。”
刘海燕看着潘宝山略带不安神情的脸,微笑了起来,岔开话题道:“小潘,你有些事不跟我们讲,可能是怕我和江燕担心,不过我们很想知道你今后的打算。”
“不放弃。”潘宝山想了一阵,说出这三个字。
“还打算跟严景标对着干?”刘海燕道,“有没有想过变得柔和一些?”
“要柔和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决地表露出来,现在怕是已经晚了。”潘宝山道,“当然,跟严景标对着干也可能犯不着,其实我最想看到的局面是各行其道,但现实不会如此,他们那一系对我可是放不下的,在他们看来,只要我逍遥得力,就是对他们的最大威胁。”
“要这么说,只要你不出事,他们就不放松?”刘海燕叹问。
“那是不容怀疑的。”潘宝山道,“所以我唯一且必须做的就是让他们出事,那样才能保我自己无事。”
“唉,怎会如此之难,累啊。”刘海燕摇了摇头。
“大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以前你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样。”潘宝山笑道,“放心吧,事情可能有难度,但我不会觉着累,相反,我会精神饱满斗志昂扬,我投入,我也很快乐。”
刘海燕认真地看着潘宝山,从他的眼中确实看到了坚毅,“那你就好好干吧。”
“多谢大姐支持。”潘宝山道,“不过关键还要看机遇,这几天省党代会召开后,可能我会主动向省委反映情况,争取有个说法。”
“照我来看,官复原职的可能性不大。”刘海燕道,“最多可能复原级吧,副厅级待遇,再或者还能进市委常委。”
“恢复原级当然好,但重要的是要有实职。”潘宝山道,“有实级没有实职,不好开展工作。”
“那就要看省委的意思了。”刘海燕道,“但不管怎样,我相信会越来越好。”
“大姐,你又鼓励我了。”潘宝山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是我能鼓励得了的。”刘海燕笑道,“反正看到你精神在状态,我们也就放心了。最近啊,江燕的脸上显然多了些心事,她很不放心你,担心你受打击太大没法排解。”
“这点我做得不好,没有跟江燕多交流沟通,其实她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潘宝山道,“这几天没什么事,我打算在家好好陪陪她,平日里我对她的关怀真的是太少了。”
“你也别想太多,江燕都习惯了,至少我能感觉得到,她没有感到不幸福。”刘海燕道。
“可是作为丈夫,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潘宝山由衷地叹道,“起码应尽的责任都没尽到。”
“也不能那么说。”刘海燕微微点着头,似有所思,道:“哦对了,刚好明天县里有个组团出游,我也参加,顺便把孩子带着,你跟江燕好好过几天二人世界。”
刘海燕的想法很好,但因为刘江燕的原因,却没法实现。
第一天晚上,刘江燕说身体不舒服,事未竟。第二天晚上,事成,但潘宝山觉得刘江燕有点敷衍了事味儿。
第三天晚上,潘宝山上床抱着刘江燕,很清晰地察觉到了她丝毫没有激情,实在忍不住便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点了点头。
潘宝山一咂摸,回想起以前,又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每当他有房事需求的时候,刘江燕不是说身体舒服,就是草草应付了事。
难道?
潘宝山一下慌了神,难道因为自己对刘江燕的冷落,导致后院失火?不过想想也不应该,如果有事,刘海燕应该能察觉到,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但是从刘海燕的表现来看,绝无异常。
就在潘宝山慌神的当口,刘江燕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宝山,在想什么呢?”
潘宝山回过神来,叹了口气,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心里。”刘江燕答道。
“哦。”潘宝山边回答边寻思,“心里不舒服不是小事,得抓紧看看,不能拖,别时间长了拖出问题来。”
“不会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对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刘江燕道。
听到这里,潘宝山愈发不安,怎么寻思好像都是话中有话。
“江燕,你说的我怎么不懂呢?”潘宝山忍不住又问了起来,“对你不重要,但对我却很重要?”
这一问还真是有必要,刘江燕小小地那么一解释,潘宝山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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