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赵铭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已经开始采取补救行动。
“在座的都在一条船上,有事一起商量,寻求最好的解决办法。”赵铭把六名合谋召集起来,“不过别担心,我们这条船是巨轮,小风小浪算不得什么,倾不了。”
“现在这事有点大发。”有个人很惶恐,“八千万是多么大个数目,一定得趁早想办法,要不谁能担得住?”
“张康,所有的人就你沉不住气!”赵铭脸色一沉,“大海航行靠舵手,听我指挥搞一下运作能有什么事?你说要趁早想办法,现在不正想着嘛?”
叫张康的中年人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造一份说明,就说我们在志远公司所持有的股份是代表全体职工的。”赵铭不再理会张康,道:“这就表示咱们是一清二白的。”
“时间能卡得上?”张康问。
“不是说需要运作嘛。”赵铭道,“我负责打通关系办理,你们只要统一口径就行。”
赵铭打通关系是不成问题的,他找石白海商量寻求帮助。石白海就打着严景标的旗号和工商局局长坐到了一起,说现在严景标主张的新区开发正在兴起,但市里有人和严景标对着干,到处找攻击点。现在新区开发的主力军之一鸿途建设公司就被人盯上了,咬住公司的七名股东在另一公司的资产变换中有程序疏忽这一瑕疵不放,想制造事端。
石白海这么一说,事情自然顺当。
很快,一份《关于志远公司工商注册资本说明》的文件说明炮制了出来,说明中称赵铭等七人在志远公司所占的股份,是代表旅游公司全体职工所持有,而且把文件的发布时间前置。
如此一来,千斤重担就卸掉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赵铭他们的勾结已经谈不上侵吞,惟一不妥的就是没有让公司职工知晓“实情”,不过这无足轻重。
可是,张康又提出一个问题,说这样做是很好,但八千万就是不他们的了,往后又怎么操作,而且操作起来又有多大意义?
这是个很实现的问题,但赵铭全然不当回事,因为他有对策。
赵铭决定用减少注册资本的法子,把志远公司的八千万注资减到八百万,这么一操作,就可以把七千二百万挪出来,然后名正言顺地划到他们七人的名下。
不过这事不简单,赵铭很小心,他知道要尽量避免漏洞,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他指使其他六人各负其责,把财务账目进行彻头彻尾地调整,让公司成立之初的真实财务状况无从查起。
事情做到这里,赵铭就笑了,他甚至要感谢检举揭发的人,要不是有那么一出,还不会有现在的收获。
当然,这个操作中严景标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石白海筹谋划策,让赵铭给严景标写了封信反映情况,说因组建鸿途建设公司参与新区开发,导致有些人眼红,煽动以前所在公司的职工写举报信揭发子虚乌有的事情,给鸿途建设公司的正常运转带来一定阻碍。
严景标心里有数,石白海跟赵铭的关系他也有一定了解,也知道赵铭屁股上不干净。不过他也有想法,眼前新区开发处在节点上,需要各种力量的参与,鸿途建设公司就是一股,应该让它顶上去。
为了新区开发建设,严景标决定帮赵铭说话。他专门召集了纪、组、宣还有公、检、法等相关方面的负责人会议,提出在松阳大发展的关键时期,有一小撮人难免心怀不轨,特别是在新区的开发上,会偏离主流搞小自我,到处无中生有惹是生非。他还拿收到赵铭反映情况的来信来说事,最后强调纪、组、宣、公、检、法是敏感部门,在处置相关对口的问题上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当然严景标也不忘强调,如果真发现有问题就要抓,而且要一抓到底不放过,该曝光的曝光,该处理的处理,该查办的查办,绝不能放过包庇、纵容任何不良、违纪违法行为。
这纯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严景标的意图太过明显,谁都看得出来。
严景标也知道,不过无所谓,他有自己的盘算。因为他跟赵铭没有一点瓜葛,现在暗中帮他说句话,成了很好,可以让他为新区开发添砖加瓦,不成也没关系,反正出事也牵扯不到他。
赵铭被举报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了。
这让潘宝山小小地感触了一番,有点受打击,不过他并不气馁,事情多不是一帆风顺,有点反复也很正常。他相信总有好时机到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赵铭击倒。
说到好时机,潘宝山的面前倒摆着一个。常务副市长何易庶要退了,徐光放要他做好准备接任。
潘宝山当着徐光放的面表现出了激动,但实际上他并不抱希望,应该有自知之明,哪能一直像坐火箭一样攀升。
不过人心就像蛇,见象也想吞。潘宝山寻思了几番后,开始莫名地兴奋起来,他觉得面对如此机遇不该不积极,应该奋争。
何易庶在元旦节后转岗人大,赶在节前,市政府举行了一个送行宴会,市长、副市长、市政府正副秘书长参加。
送行宴会放在松阳酒店。
潘宝山前往,没在酒店门厅下车,他让老匡把车子直接开到露天停车场。
十二月的风有点冷,潘宝山下车后点了支烟,竖起衣领。他从未有过这样焦灼的心境,一方面对冯德锦和赵铭的行动以失败告终,有点提不起精神,另一方面又有点亢奋,面对常务副市长职位忐忑窥探所带来的亢奋。
潘宝山琢磨着接替何易庶的人选,副市长这边还真没有什么强势的人,而且就算有,徐光放不提名也没关系。严景标那边,按理说应该有个最合适的,市委秘书长唐凌飞。
市委秘书长跨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算是常规,但唐凌飞没有可能。唐凌飞是郝志勇的人,郝志勇在位时跟徐光放关系还可以,所以唐凌飞与徐光放很交好,那可以为以后的常务副市长过渡打基础。
谁知道郝志勇退二线后,来松阳当市委书记的竟然是严景标。严景标知道了唐凌飞和徐光放的关系后便冷落了他。当然,严景标为了显示不是上来就组建自己的贴身团队,他还继续让唐凌飞做市委秘书长,只是把他最大程度地边缘化。
所以,潘宝山觉得在提名上他占一定优势。不过还有一种可能,严景标会力主一名副市长来跟他搞“竞争”。
没错,严景标确实已经动了这个心思,因为可以一举两得,既可以打压抗击徐光放、潘宝山派系,又可以拉拢团结一个副市长入他的圈子。
哪个副市长会被严景标选中?
卢山峰。
在所有的副市长当中,卢山峰的综合能力较强,无论是工作上还是活动能力上,都还可以。严景标要选就选这样的人,没有能力的他看不中。当然,严景标也不指望卢山峰能真正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没有深交触,自然不能进入贴身层。
通过石白海,严景标把这个信息传给了卢山峰。卢山峰觉得,他转运的机会终于来了,一定要想方设法抓住这一难得的契机。
卢山峰也知道事情不会一番风顺,徐光放对潘宝山的钟爱大家有目共睹,他已然把潘宝山看作是最大的障碍,想搞点清除行动。
因此,在送行宴会上,卢山峰有意靠近潘宝山,想跟他多谢接触,因为他觉得关系越熟悉越容易下手。
“潘市长,你看我们虽然同在一栋楼里办公,面也经常碰,但坐在一起喝酒的就会可不多。”卢山峰坐到潘宝山身边,笑脸而语:“尤其是像现在这般悠闲的机会。”
“平常的事情一箩筐,工作时间之外又要忙场面上的应酬,确实难得有机会。”潘宝山谦和应话,但并不多说,他对卢山峰一直没什么好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接。
“就是嘛,政府口的事情太多。”卢山峰道,“你看何市长现在就解脱了,马上转岗人大,文山爬得少,会海游得少,更少了些迎来送往的烦人应酬,算是解脱了。”
“解脱不解脱不好说,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得些松闲。”潘宝山笑道,“说到松闲,卢市长,我们这边大事不缺,烦杂小事更多,所以得学会解脱,唐诗说得好,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不错不错。”卢山峰点着头笑道,“潘市长你可真有心境,嗳对了,市强盛集团开发了个小高尔夫球场,老总跟我关系不错,看看给你办个免费贵宾,工作之余可以去放松放松。”
“卢市长谢谢了,那等消遣活我真是没得时间去玩。”潘宝山笑道,“现在肩上的担子不轻,新农村那块的工作很棘手,哪里还能去打高尔夫,否则还不被严书记批个不务正业?”
“呵呵,潘市长你严重了。”卢山峰笑道,“那是正常的业余活动,工作再忙也要休息不是,劳逸结合很重要,刚才你还说要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嘛。”
“那只是发一通臭感慨罢了,像我这样的要真是忙里偷闲,估计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喽。”潘宝山说完摇头自笑。
卢山峰见潘宝山真是没那意思,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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