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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成道这是起火了。

整个屋中无人敢接话。

只有崔朝义,他倒是敢。他一把年纪有什么不敢,但却没有底气。

现在的君主,他连替他辩驳的底气都没有。

黄东林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个意思。”

“和大人说得太好了。”

卫长书却是不懂,倒不是责怪,只是疑惑,“为何和大人要跟皇上说五万呢?”

明明几十万兵力,却只说五万,卫长书想不通。

其他的官员不懂,黄东林也不懂。

和成道的目光扫过整个屋中,缓缓开口道:“是白姑娘的吩咐。”

书房里响起了倒吸气的声音。

柳琮锦是和成道关系最近的,也是自认为最了解他的。可如今听着和成道的话,他茫然了一瞬。

和成道什么时候投靠了白酒儿?!

其他的人看向和成道的目光也是惊疑不定的。

和成道什么时候投靠了白酒儿?!

黄东林也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和成道。

和大人也被主上收买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好家伙,原来是自己人。黄东林思绪清晰起来。

怪不得这次谈判的官员里会有自己,怪不得景明帝会同意。只要和成道想,以他的手段想带上自己很简单。

也怪不得……和成道会让他在这里旁听,对他毫无防备。

原来是自己人啊……

和成道抿了下有些干渴的嘴唇,顿了许久,这才又继续道,“白姑娘的意思,将皇上献给金人为质,顺着皇上的意思和金人谈判。”

“让金人放松警惕,以为她只有五万兵力,轻敌之下必有破绽,更易击破。”

“诸位觉得呢?”

众人沉默着,过了会儿,柳琮锦先是开了口,“如此甚好,只要能击退金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柳琮锦一带头开了口,另一个官员甘庆也点头,“只要能杀退金人。”说着,他眼眶红了起来。

他的长孙女还在金人手里,也不知死活。

比起效忠一个昏庸无能自私至极的天子,他们更希望能杀退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金人。

在座所有人,除了和成道的家中,所有人家中都有女眷被金人强掳去。

且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选择的,生路。

和成道目光扫过书房中。

整个书房里加上黄东林一个有六个人,除了和成道,还有崔朝义、柳琮锦、卫长书和户部尚书甘庆。

户部掌管朝廷官员任职和地方调动,在任用贤才之上,以及治国之事上,甘庆都是一把好手。

本来逃出京城之后,甘庆已经离开了朝廷,想要带着家眷逃离纷争,但在崔朝义的号召下,他又回来效命了。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整个大周搭进去,只为了换一人的安稳。这样的人,他已经绝望,还谈如何效忠。

崔朝义沉默着,他身为一方大儒,若是不同意一定会正面硬刚,此时沉默便是默认了。

这其中除了黄东林,其实才能都在他之上,但拿捏人心的手段却没有他高明,也是因此,他成为了景明帝身边最位高权重的那个。

此时甘庆表态之后,就只剩卫长书了。

卫长书严肃地看着屋中的人纷纷表态之后,想了想,转头看向和成道,“那太子怎么办?”

皇上虽然昏聩,但太子至少是得用的。

可现在太子还在金人手里,若是都跟了白姑娘,太子以后又如何自处?

和成道转头看着卫长书,目光如隼一般犀利。

“一朝天子一朝臣,卫仆射要当哪朝的天子?”

卫长书抿嘴,看着和成道,与之对视。

“亡国之朝的臣,今日走不出这书房。”和成道直截了当地说道,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若是此屋中有人不愿,留命于此。”

若是之前还是商议,但现在这话一出,逼迫之意就很明显了。

顺者昌,逆者亡。

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否则一定走不出这间书房。

卫长书扯了扯嘴角,“原来和大人早就准备好了路给我们走,那我们还有得选吗?”

“不是你们,是你。”柳琮锦在一旁积极地接话,“反正我是很愿意跟着和大人一起效忠旁人的。”

“我也是。”甘庆道。

崔朝义看着卫长书,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但和成道却不放过他,一定要他亲自说出口。

“崔老呢?”

崔朝义这种人,一旦开了口,便是千金之重,不违背他的信仰和心中的忠义,就是死也绝不会背叛。

崔朝义看了眼和成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谁能救大周,我就效忠谁。”

听到了满意的回复,和成道再次看向卫长书。

他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意味深长地道,“卫大人呢?”

“要做哪朝的臣?”

冷冽地声音响起,一瞬间整个屋子里都变得低压。

黄东林手揣在袖子里,旁观着。

只觉得和成道手段高明,为之啧啧称叹。

一开始用景明帝和金人的谈判的要求让他们起了逆反之心,然后在他们觉得绝望的时候铺好路让他们走。

似乎是恩情,也好像是同舟共济的同僚好友一起选择,待所有人都上了船,才知道他原来早已是主上的人。

好言好色之后,便是满带杀意的威胁。

其实卫长书真的会选择景明帝吗?现在的情况是必然不可能的。他选景明帝,就没活路了。

好好分析利弊,劝一劝,卫长书肯定会跟他一起反了的。

但和成道偏偏不,拿着架子直接将气势提了起来,大有不同意就杀了卫长书的狠厉。

也是让旁的人看了知道他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威慑力倒是十足。

巨大的威压里,卫长书只能低头,“全凭和大人吩咐。”

“不是听我,是听我的主上。”和成道回头,目光冷厉而坚定,“既然诸君与我同愿,今日起便都住在和府,不得出去。”

“收整之后,一起前往赤河谈判。”

“可还有异议?”

屋中其他几人此时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纷纷应声。

黄东林在一旁悄悄竖起了大拇指,牛啊,就这么直接就挑反了景明帝身边最倚重也是最重要的大臣。

怪不得能做到秉笔丞相呢。

待到所有人应完声,和成道拿起书案上的铜锤,敲了一下旁边吊着的铃铛,叮咚声清脆穿透寂静的夜,书房外立刻推开,走进来候命小厮。

“上茶。”和成道吩咐。

“是。”小厮退下,很快带着仆人进来给诸位大人一一上茶。

说了大半夜的他们早就渴得不行,端起了茶水就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至此之后几日,几人都在和府住下了,商议着和谈的具体内容,讨论着如何做计替白酒儿争取机会。

终于,在冬月底腊月初,金人敲定了具体的谈判时间,一行六人整顿好,在和成道的带领下,到谢府拜别了景明帝。

谢府内,殿中——

景明帝看着下面跪着的六人,起身上前,亲自扶起了最前面跪着的和成道,“都起来吧,众爱卿此去路途寒冷遥远,要保重啊。”

和成道顺着景明帝的虚扶起了身,他迎着景明帝的目光眼神坦然,“多谢陛下,臣等一定不负所托。”

身后的五个人也跟着起身,但皆是低着头,不敢去看景明帝的目光。

倒不是因为心虚,只是不想看他。

听到和成道说了他的谈判要求,现在根本无法直视他。

景明帝拍了拍和成道的手,慈蔼地道,“辛苦诸卿了。”

拜别了景明帝,和成道带着五人,以及随行侍奉的下人,在张叔夜的护送下,向着赤河而去。

出了金陵城,天空便开始下起了小雪。

雪下下停停,半月之后,众人终于到了赤河东岸,接待他们的,是金人一个小官。

轻视之意显而易见。

小官接到了六人,态度很是傲慢,压根没有将大周的是使臣放在眼中,给他们安排在了普通的小驿站里。

“就这里了,你们几个住下吧,明日一早辰时中会来人带你们去谈判。”他仰着头,用鼻子朝着几人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客栈中站着的六人一脸火气地面面相觑。

而客栈之中,更是无人理会他们。就连掌柜小二也没有出来问一声。

和成道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地朝着旁边的下人招了招手。

下人立刻会意,上前拉住一个过路的小二,便问他们要住在哪里?

小二一脸不耐烦,“住哪儿自己不知道找?”

说完,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就跑了。

别说几个大人,就是那仆人也黑起了脸。

和成道也看到了,身后无人都来了火气。

“我们好歹是来跟金人谈判的使臣,就这样被慢待羞辱?!”甘庆怒道,“岂有此理!”

旁边的崔朝义、柳琮锦和卫长书脸色也很差。

只有黄东林像个局外人,好奇地打量着这简陋的客栈。他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白酒儿的人,这些人羞辱的是大周的官员,跟他可没关系。

五人里只有和成道尚算平静,他上前直接找到了客栈的掌柜,掌柜这低头扒拉着算盘,掀起了眼皮子瞧了一眼和成道,便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了。

理也没有理他。

和成道走到这一步,早就把心境修得平静不已,面对掌柜的冷落,只道,“我们是大周的使臣,明日是要跟金庭谈判的。”

“就算你们得了吩咐要慢待羞辱我们,到此境地也羞辱了,该安排的也要安排吧?若是我们出了差池,影响了明日的谈判,金人的大人问罪起来,我们少不得将这罪责推到你们头上。”

和成道面色不改地道,“你们不过小小的普通百姓,死生对金庭的大人来说可不重要。”

听着和成道的话,掌柜拨着算盘的手一顿,然后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过了须臾,这才从腰间解下了一串钥匙,丢到了和成道面前,“下房六间,自己看钥匙上的门号去。”

说完,就不再理会和成道了。

和成道拿起钥匙,又问,“那我们随行的下人和官兵呢?”

“怎么?他们不过是一群狗也想住房间里?”掌柜毫不客气地道,“能让你们六人住房间就已经很给脸了,不要得寸进尺!”

“要睡就让他们睡马厩。”

甘庆在后面听得怒不可遏,上前便斥道,“你们竟”

和成道一摆手,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给截断,“走吧。”

他说着,带着甘庆几人朝着钥匙上的下房而去,仆人接过他手里的钥匙,将房门一一打开,潮味扑面而来。

阴冷潮湿的屋子里,连个炭火也没有,甚至连窗户都是破的。这样寒冷的冬日里,没封好的窗户连破庙都比不得。

一圈看下来,比当初南逃的难民住的还差。

两国使臣谈判,竟是这番接待。

甘庆气得攥紧了拳头,“岂有此理!”

遇到这样的情况,纵然六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被冷落,也不禁因为这羞辱而气愤。

可他们又不敢发火。

只因为他们现在是朝廷的谈判使臣,发火也不会被人放在心上,甚至会影响后面的谈判。

黄东林在后头看得也直皱眉,这屋子睡一晚不得冻去了半条命。

“他们不就想要大周的时辰卑躬屈节吗?”和成道说道,“咱们包羞忍辱。”

“如今这条路走下去,总有能抬起头的那日。”

他意味深长的话提醒了身后几个火气直冒的人。

是啊,金人羞辱的是大周的使臣,折辱的是景明帝的官员,他们如今也不是景明帝的臣子了。

他们忍辱负重,是为了另一个主。

表面是对金人卑躬屈节,实际上是为了让金人放松警惕。

既然要让对方放松警惕,他们就要奴颜婢膝,一切按着对方的想想法来,让对方高兴。

之前只是景明帝的臣子,被这样羞辱那才是真的绝望,毫无光明可言。

如今被和成道提醒之后,这样想想倒是觉得心境突然开阔了。忍辱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一切是有希望的。

“忍忍吧。”和成道说完,走进了自己的那间屋子。

身后的无人也纷纷沉默着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进了屋子里,才发现只有一个床板,连稻草都没有铺,只有一个旧床单,和一床潮湿的被褥,里面塞得还是芦花。

和成道坐到坚硬又冷的床板上,摸了摸潮湿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