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搓着手,“三姐儿说的!”她压着声音,万不敢太大声,却又怕小声了公爷听不到。
白子德听得此话,沉思须臾,将下人全部叫了出去。
目光如隼地看着丁氏,“三姐儿怎么说的?”
“她就说……秦氏有孕在身,今日别去参宴。”丁氏满脸忧愁。
白子德剜了一眼,“我问的是她怎么说宫中宴会出事的!”
今日宴会,不仅有凯旋的大军,还有出使大周的金人使者。
若是宴会出事……白子德不敢想。
“她没说,就说今日宴会会出事。”丁氏忐忑不已。
见问丁氏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白子德直接起身准备去找白酒儿亲自问问。
“你先按三姐儿的意思去办,让秦氏今日找个借口不去宴会。”白子德嘱咐道,“切记,此事万万不能与旁人提起。”
“就是秦氏那里你也随便找个由头,宴会会出事的事情万不可多说。”
丁氏忙点头,“省得省得,我又不是傻的。”
她又不是蠢得,这种事怎么会到处说?
也就来问问公爷罢了。
白子德到了白酒儿院子里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了,就待与白府中其他女眷一起去宫中。
见到白子德来,白酒儿倒是不惊讶。
以丁氏那种藏不住话的性子,惶恐之中去问白子德也在预料之中。
白酒儿的年纪早已及笄,按规矩来说他是不方便出入她闺房的。
但如今白子德也不将白酒儿当成普通女子了,她院子在后院,也没有议事的书房,只有这闺房一处。
不由得他多想,便让人传了一声,进了白酒儿的屋子里。
“三叔坐。”白酒儿看了眼白子德,“阿稚,上茶。”
白子德坐到了桌旁,也不寒暄,“三姐儿,你方才与你三婶所说的……可是真的?”
不怪白子德过于小心,若是今夜宴会出事,那就一定是大事。
白酒儿是与孟承晚关系极好的,朝中动向她不一定比自己清楚,可他是知道她有自己暗处的手下的。二哥也有人,了解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也很容易。
最重要的,是白酒儿乃是……庄将军的未婚妻!
这事儿他以前也不知道,还是上一次庄将军回朝来拜访他的时候他才知道的。
庄将军本是来看白酒儿的,知道她去了河道上之后便离开了。
但他当时着实是惊住了,那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那个乔将军亲自带出来的新一代战神,大周的脊梁骨,竟然是白酒儿的未婚夫!
说是指腹为婚……他不由得感叹二哥目光的长远,即使自己失踪,也给三姐儿找了一个谁都动不了她的靠山。
且当时看庄将军那样,是真真儿地将三姐儿放在心里的。
二哥可……白子德不知多少次再次感叹自己不如二哥了。
有了这一层关系,白酒儿说今夜宴会会出事,白子德虽然一点儿也不知道,但也下意识地信了五分。
谁知道是不是庄将军提前给她透露了什么呢。
若是庄将军所说,那就必然会出事。
白子德对此不敢掉以轻心。
“不知。”白酒儿道,“我也是猜的。”
白子德看着她,不信,“是你收到了什么消息吗?”
猜的?鬼才信。
这种事谁敢猜,谁能猜得出来?
“没有。”白酒儿抬头,看到白子德,“三叔还有事吗?”
白子德愣了愣,没有收到消息,怎么会说这种话?他不信。
“三姐儿,你就跟三叔说实话吧。”白子德苦口婆心地说道,“你爹现在人不在,三叔就是你的长辈。”
“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什么不能说的?”
“三叔也把你当一家人。”
白酒儿看向白子德,一家人?她勾了勾唇,“那以后不论我做什么三叔都会同意吗?”
“当然!”白子德为了让白酒儿跟自己透露消息,想也不想就回道。
她一个女子能做什么?向来不循规蹈矩,他都习惯了。
想做的,不就是不禁足于后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么。或者是跟朝臣去领事,这种事也由不得他来同意。
在白子德看来,如今的白酒儿就已经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自己都习惯了,以后她想做的还不是一样的事儿。
“好。”白酒儿道,“三叔可要记住今日给我的承诺。”
“若是往后有一日反悔,我可不会手软。”
听到白酒儿的话,不知为何,白子德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危机感,试探地开口“你想做什么?”
“以后三叔就知道了。”白酒儿也不多说,根本不给白子德多想的时间,话音一转说到了宴会的事。
“大周与金人联合攻打辽人,为的是什么?”
白子德不做多想便回道,“为了夺回当年失去的燕云十六州。”
联合金人攻打辽人的目的,一直都是皇上为了收服燕云十六州,这事儿朝中的人都知道,甚至外头的百姓也知道。
“那皇上为什么要夺回燕云十六州呢?”白酒儿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
自从阿爹去后,她便让人做了一串佛珠开了光带在身边,无事低声诵经为阿爹祈福。她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加上白水儿和庄将军得天地气运庇佑,让她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神明。
阿爹死了,但或许灵魂还未灭。
二是……有事便捻着珠子压一压自己内心的戾气。
阿爹的死让她一度被仇恨蒙蔽眼睛,浑身充满了戾气。但她很清楚自己很多事都只能徐徐图之,并不可急于一时。
只能压着这股戾气,才能让自己头脑不被负面的情绪裹挟,保持清醒。
白子德道,“自然是收服失地,名垂千古。”他说着,目光不自禁地看向了白酒儿手里捻着的佛珠。
三姐儿还未成亲,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虽然是个上了年纪地老闺女。
可那也才二十多,怎么连佛珠都捻起来了?
这样子看起来比她三婶都老成……
年纪轻轻活成了老太婆的样子,有点怪异了。
“三叔命可真好。”白酒儿突然开口,拉回了白子德看着佛珠发呆地思绪。
他不解地看向白酒儿,对她没头没脑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便是一脸茫然。
“啊?”
白酒儿看着白子德,心里已知这三叔是没用的了。说他笨吧,他好歹浸淫官场多年,对基本地危险却有警觉。
说他聪明吧,这警觉之后,脑子却根本转不过弯。
“公爷的爵位落到三叔头上,还不算好命么。”白酒儿说道。
她其实在嘲讽白子德笨,这公爷地爵位是天上掉的馅儿饼,不然以他的脑子不可能得这爵位。
但听在白子德耳朵里,便是夸他命好了。
他应和地笑起来,“还行还行。”
看着白子德这样子,白酒儿不想跟他多说了。跟他讲了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也没有什么用。
但此时,外头传来丁氏的声音。
白酒儿和白子德同时看向外头,就见丁氏跟在白锦程后头走了进来。
一进来立刻给白子德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讲,只是让秦氏今夜不要去参宴。”
“大哥儿非要问我什么原因,然后就自己跑来了。”丁氏为自己解释。
她可是听了公爷的话,什么都没讲的。
可大哥儿一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过来了。
这可怪不得她。
之前他也不会进白酒儿的闺房,可如今事急,他也顾不得规矩了。
进来之后,白锦程没有直接问话,只是看了眼白酒儿的闺房,皱着眉头道,“爹,给三妹换个前院的房间吧。”
“带书房那种。”
白子德一听,倒是个好主意。这样他就不用一直来后院找白酒儿了。
白子德点头之后,丁氏麻溜地道,“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白锦程坐到了白子德旁边,看向白酒儿,“三妹,你让你大嫂不去宫中参宴,是何故?”
白酒儿还没有回答,就听白子德在一旁接话道,“她说今晚宴会会出事。”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她猜的。”
不同于白子德无奈不解,白锦程一听她猜的,就紧蹙起了眉头。
“三妹妹可是觉得金人不会献出燕云十六州?”
他直接了当的话语让白子德和白酒儿都愣了愣。
白子德愣在不知道白锦程为何会这样说。
而白酒儿愣于她没想到白锦程竟如此通透。
也收起了之前不想多说的心思,问白锦程道,“大哥也觉得金人不会放燕云十六州?”
白锦程脸色很严肃,好在是在家中,都是自己家人,他也没什么好隐瞒。
“之前为了燕云十六州出兵的时候,我就想过,但也没有多想。”他道,“毕竟朝中大臣众多,我能想到的他们定然也能想到。”
“联盟的契约里肯定就会提到。”白锦程道。
“提到了的。”白子德道,他的消息还是比自己儿子更多更广的。
“当时签订契约的时候就明确说了燕云十六州的归属,卫大人怕金人反悔,还特意与金人的王谈了的。”
“卫大人?”白酒儿开口,“可是左仆射卫长书?”
“正是。”白子德道。
白酒儿思忖着。旁边的白锦程开口,试探道,“既然卫大人都亲自出面了,与金人的王也谈了,想必不会反悔吧?”
白酒儿摇头,“金人想要吞并辽国,就必须借助大周的力。可吞并了辽国之后,金人一飞冲天,怎么可能还任由大周摆布?”
“幽蓟之地,十六州向来是拥兵重地,亦是从关内到关外的隘口。当年契丹人为了得到这十六州,可谓费尽心思。”
“十六州一取,辽国的疆域直接扩到了长城沿线。自此辽国一举壮大,再不是普通的附属之臣了。燕云十六州得割让,使得中原政权感受威胁持续长达一百六十多年。”
“往后数朝数代,多少中原君主想要收复此处失地?一百多年来,没有一个成功的。”
若是中原之主收复此失地,不仅能让国土不再受外夷威胁,也能成为千古之君。
可这样的重地,别人又怎么可能拱手让出?
“得此处,便得到了入主中原的机会。”白酒儿道,“金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让出到嘴的肉?”
“可是盟约都签订了啊,契约上白字黑字在两国国书上,怎么会不给?”白子德不懂。
白酒儿看着白子德,有些唏嘘。
当年的北宋大臣们也是如此想法吧。
“中原文化深受儒家教义影响,君子守诺是刻在读书人骨子里的,满朝文武皆是读书人。”
“可这些刻在骨子里的礼教,金人看可没有。”
白酒儿道,“金人既然有吞并辽国的野心,如今的君主便一定有雄霸之心。”
“正如这百多年来中原君主想收服燕云十六州来名垂千古一样,外夷君主也想入主中原名垂千古。”
“对外夷来说,觊觎中原可不止百年了。上千年来,他们想攻打中原占领着千万里肥沃之地可是都想疯了的。”
“这种执念,可比当今圣上收复失地的执念深得多。”
“如今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的机会,怎么会放过?皇上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收复燕云十六州?”
白酒儿说着,拉下了嘴角,满眼不屑,“做梦。”
白子德和白锦程听着白酒儿的不敬之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但她所说,又不是全无道理。
“金人竟有如此饕餮之心?”白锦程听得心惊不已,也很沉重。若真是如三妹所说,那大周要乱了。
真正的乱了。
“不然为何投名状要乔将军的头颅?”白酒儿反问道,“若是金人诚心与大周联盟,乔将军可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在攻打辽人之事上,只会让金人如虎添翼。”
“是乔将军……杀了很多金人……”白子德还在为自己的皇上说话。他实在不敢想,若是白酒儿所说是真的……
那就完了。
那皇上是走了一步多烂的棋啊!
白锦程满脸肃穆,这一次,他终于完全回过味儿来了。
白酒儿看着他,这些话若是只有白子德,她是懒得多说的。可当她发现白锦程是一个可造之材后,便愿意多提点提点他。
在她平静的目光里,白锦程缓缓开口,回答着父亲的话。
“乔将军只是奉命行事,这命是谁下的?是皇上。若金人真要报仇雪恨,自然是找当今天子。”
白子德沉默着,脸色很黑。
“且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得失,从无仇恨一说。若是有,那就是因为没有得利。”白酒儿接话,对着白锦程道。
“那些金人的士兵上战场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
白锦程颤着声音深吸了一口气,“所以金人要杀乔将军,不是为了泄恨,而是为了攻下辽国之后,能畅通无阻地杀进中原?”
白酒儿点点头。
一旁的白子德听得扶住了直突突的脑袋。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金人竟然一开始就在布局吞并大周?
他不敢想……
可是听到这里白子德哪里还有不清楚的。若是金人真有如此狼子之心,那必然要一个借口攻打大周。
这借口,自然是今日的晚宴上最好找了。
“金人会有这么无耻?说好的事都能反悔。”白酒儿的话说的很有道理,白子德能从其中唯一的指望,就是金人会守诺。
不是白子德不想信,是他实在不敢信。
白酒儿无奈地看向白子德,“三叔,人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将希望寄托金人守诺上,一开始大周就败了。”
“若真想收复燕云十六州失地,那就要在灭了辽国之后也有与金人抗衡的实力。”
“可以在他们反悔的时候,反手杀过去。”
“承诺?”白酒儿轻声道,“害怕才是最稳定的。”
“如今大周没有实力,金人对大周是没有畏惧之心的。”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白锦程和白子德都紧抿着唇不敢说话。
过了会儿,白子德颤着手端着桌案上早已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压了压惊。
抬头看向白酒儿,“要不咱们家,今晚都别去了?”
白酒儿看着白子德,有些无奈。
这三叔可真是个立不起来的……怎么蠢笨至此?
怪不得荣国公府在他手里空有虚衔,明明聪慧的白锦程也无出路。
“不行。”一旁的白锦程严肃开口,“今夜所有能进宫的家里绝对都会去,只偏偏我家不去……”
“若是今夜没有出事还好,若是今夜真出事了,金人找事导致宴会大乱,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怀疑到咱们家是提前接到了金人消息躲避起来的。”
“就是本没有这样的事情,也会被圣上猜忌。”
白酒儿欣赏地看着白锦程,点点头,“大哥说得没错。这宴会必须得去。”
白子德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就是说咱们想不想去都得去呗!”
他好无奈,“那……到时候离远点儿,免得殃及咱们。”
他说着,两手一摊,“这样总行了吧?”
白锦程点点头,“反正避开危险就行。”
“不行。”白酒儿开口,斩钉截铁地道。
白子德和白锦程蓦然看向她,“为何?”白子德问道。
“这事儿不与你们谈,那是因为跟你们说了也没用。只会乱你们心,可如今跟你们都说了,就是我有安排。”白酒儿道,“荣国公府到时候的位置大约在哪里?”
“正常来说,应该是靠在前面的。”白子德老实地回道。
荣国公府里虽然如今没什么大臣,可老国公是跟先皇打拼天下的开国之功臣,他用命拼出来的荣耀足以庇佑子孙,即使没有实权也能靠着这爵位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之一。
“那正好。”白酒儿说着,看着白锦程的目光亮起。
“到时候大哥离皇上近些。”
停了停,她意味深长地道,“所谓富贵险中求。”
白子德还在茫然,白锦程就立刻明白了白酒儿的意思。她要自己在这一场乱子里求富贵!
而在出事时求富贵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保护皇上。
若是成了……他便有了护驾之功!到时候三妹替他讨赏更是理所当然了。
白锦程也兴奋了起来。
在原地踏步了这么多年,他总有机会往前迈一步了!
“好!”白锦程认真地说道。
白子德不懂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目光在两人之间茫然地转了转,“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白锦程起了身,“我去准备一下。”
“父亲也准备一下吧,差不多该进宫了。”
不久之后,白府众人皆已准备好,丁氏站在白子德旁边,白酒儿和白子德分别站在两人的身侧。
后面,是一众白家的家眷。
四房和五房没有资格参加家宴,便没有来,只有二房的人。
白锦月站在白酒儿身后,看着面前的三姐,心中感叹。
见惯了三姐素衣素服的模样,头次见她如此盛装,惊得她都挪不开眼了。
她一直知道三姐长得好看,但好生打扮之后的白酒儿还是让她惊艳不已。
一行人坐着马车向着宫中而去,到了宫门处下车。检查之后入了宫,宫道上此时有了许多其他人家的女眷。
京中高门大户里的女眷们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基本上都是见过的。
所以一眼望过去,基本上与白家都是认识的人家。男女眷是分开的,所以此行的宫道上,除了七岁以下的小男童和黄门,便没了男子。
与白府走得近一些的人家还会打个招呼。
那些女眷们虽然打着招呼,但目光却是落在白酒儿身上,或是惊艳或是迷茫。
他们大约是挺起过,白家接回了一个女儿。
可那女儿她们都未见过。
朝中的安排,不是工部的人不一定了解不说,就算在工部,男子回家也不会跟家中女眷提起朝事。
她们关心的,也不过与新得的点翠多难的,流行的百褶裙多繁复,头上的绢花是玉制还是水晶点缀的,或是哪家的姑娘定了哪家的亲事。
丁氏虽跟她们也有见面,但怕影响自己女儿白锦月以后说亲,也不曾主动提起这一茬。
故而她们基本不知道白酒儿去了河南道这一趟。
此时便有与丁氏尚算交好的侯府夫人跟上来,对着白酒儿看了又看。
“白夫人,这就是你们前些年接回来的女儿吗?”那侯夫人看着白酒儿眼睛都不眨,“天耶,这模样可俊的!”
丁氏听到外人夸自家的女儿自然是开心的,忍不住笑起来,谦虚道,“皮相而已,就是这黄毛丫头。”
不仅那王夫人,就是路上其他女子也忍不住转头看过来,见到白酒儿的人皆是惊叹。
“丫头?”那王夫人一听就起了心思,接到膝下的女儿还跟着母家的,那大约是没有出嫁的。
“不知你们家这姑娘可说亲了?”
女人多的地方,特别是长辈所在,难免提及晚辈亲事。
说起亲事……丁氏瞧了一眼身侧的白酒儿。她的亲事自己可做不了主。
且……想到白酒儿的亲事,丁氏心里都是发热的。
二叔可给她订了门顶顶好的亲事呢!
“有呢。”丁氏说道。
那王夫人还要再问,“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么好福气呢?”
丁氏心想说出来还不把你们吓死!
正得意地刚开口,白酒儿开口催道,“三婶,小心脚下石头。”说完就去搀扶丁氏。
丁氏抿抿唇,不敢再多说。
旁边的王氏见此,只觉得白酒儿这姑娘不知礼节,哪里有长辈说话她打断的道理?
于是也歇了探听的心思,跟丁氏随意寒暄了两句,便退开了。
女眷所在的位置是后宫,后宫无后,掌六宫之权的,是谢贵妃。谢贵妃两侧,坐着其他后宫嫔妃。
上首的一众妃子里,只有谢贵妃是美极了的。至于其他妃子,皆是平平无奇,且年纪都不小了。
倒有那一两个美的,看位置位分却是不高。
白酒儿知道,景明帝当年是一个很不受宠的皇子,母族根本没有能帮他的势力,所以用联姻的方式娶了大臣的女儿。
这些女子虽然长相普通,但家世却都是显赫的。基于利益的联姻,外貌并不重要。
谢贵妃坐在最上方,她保养得很好,年过不惑依旧风韵犹存,美貌依在。
她目光沉静地扫过下面一一拜见的命妇,多年身居高位而带来的威严也让人无法忽视。
白酒儿随着白家的人上前拜见上方的谢贵妃。
一番大礼行完,在谢贵妃的一声平身中,白酒儿随着众人一起起了身。刚站直,抬头便看到了谢贵妃旁边坐着的谢行微。
谢行微规矩地坐在那里,在谢贵妃旁边的低凳上。在看到白酒儿的那一瞬间,眸子一颤。
谢行微坐在谢贵妃的旁边低一些,谢贵妃自然看不到她的神色。可她却听过这白酒儿。
家里给她传信说过当年嘉儿去金陵的情况,是白家那姑娘救回来的。
后来谢家也来信过……大概的情况她也知道一些。
所以在白家的人进来拜见的时候,她就将目光定在了白酒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