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愤然离去的背影,白管家一脸愁容。
他实在不懂。
“姑娘,你要建难民棚,管十三个州的难民,若是由官府出面牵头,你做这些可以方便很多,什么都顺理成章。”他苦口婆心地劝导白酒儿,耐心教她,“这些事,若是没有官府牵头,咱们自己去做,白家很容易惹上祸事的。”
那人离开,白酒儿恢复了清明,不再是慵懒散漫的样子。
她点头,“我知道。”
白管家更不解了,一个头十个大:“您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赶走他?”
“莫不是担心以后白家做了好事,官府抢了咱们好名声?”他说道,“姑娘,什么事都不可能尽善尽美,我们不可能什么都要的。”
要想救那么多人,是要冒着危险的。除了官府,还有来自难民们的不安分。
又想要所有的好名声,太难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官府出面,这样除了规避官府的压力,难民出事也有官府出面。
白酒儿自然知道,所有事情都很难尽善尽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但她并不是要跟官府争好名声。
好名声不是争来的,是做出来的。
“我自然是要让官府出头。”白酒儿说道。
白管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您要官府牵头,怎么还如此对他呢?”
白管家说的他,自然是方才的来人。
“官府牵头,就是他们求我。”白酒儿道,“白叔,我要他们求我,懂吗?”
“求你?”白管家疑惑。官府要做的事,从来没有求商贾这一说的。
就算求,那也只是表面上维持和谐的表象而已。
“嗯,只有求我,我才能掌握主动权。”白酒儿跟白管家耐心解释道:“这人态度如此放肆,我还答应,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很好拿捏。越好拿捏,白家的钱越好要。白家多有钱啊,这么好拿捏不得往死里掏我白家的钱?”
“若是让他们发现我巴不得跟他们合作,只会让我陷入被动。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我不能让他们拿捏我,反之,我要拿捏他们。”
“这样,我才能掌握主动权,去跟他们谈条件。”白酒儿说道,看向白管家,“白叔跟了我爹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掌控主动权,对于商场上谈判的人来说有多重要吗?”
白管家听得愣住了。
他是白家的管家,也是白家家主白达的心腹。自然是耳濡目染知道商场的涌动和情况。
不仅仅是商场,在任何时候谈判,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往往更容易得利。
只是他没有想到,大姑娘会将此事看成一场谈判。
白管家心中震颤。
从来没有商人敢跟官府谈判。
就算是老爷,背后的势力千丝万缕,在遇到真正的官场强者时,也不敢当做是在谈判。
姑娘可真是……白管家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说什么也没必要了。
这短短一番话,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也是第一次感觉道,他的姑娘根本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知道了。”白管家表态,“以后我不会干涉姑娘的决定了。”他说道。
白酒儿很满意,她这么耐心地跟他解释,就是想让他明白,自己不是蠢的。不需要他时时刻刻堤防自己闯祸。
另一边,那传话的人捂着满脸的血回到了府衙。
此时的黄东林还在和门下的幕僚谈论着正事,外头的会客厅也坐了来得快些的几个金陵城富商。
见到那传话人捂着脸匆匆进来,脸上手上全是血,黄东林几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问道。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回大人,我去了白家,白家家主不再,白大姑娘她不仅不来,还骂您,把我也给打了一顿!”
黄东林闻言,皱眉。
白家身份是有些特殊的,白家家主白达身后的关系网很大,他虽然不知具体的关系,但以前有过一些事让他知道,白家不简单。
“白家家主不在?”黄东林直接问道。
“是的,就只有他家大女儿,凶恶的很!”那人添油加醋地说道,“看她样子,根本不会出钱帮官府渡过难关。”
黄东林没有接话,直接招手叫来另一个人,“你再去跑一趟,记住,态度好点儿。”
白家那老大可不是善茬,娇蛮嚣张那是出了名的。
来人还在哭诉,见到自家大人不仅不说处罚那白大姑娘,还要重新上门请。
不甘极了,“大人,她可打了我,不就是没把您放眼里吗?!”
他恨不得让黄东林直接发怒,然后惩治白家。
找个由头抄了白家最好!
反正白家那么多钱,抄了正好给大人送银子。
一向暴脾气的黄东林此时却却出乎意料的淡定,“我知道啊,她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她脾气本来就差,算你倒霉。”黄东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好好养伤,诊治费府衙给你承担。”
他算个什么东西?就连自己的女儿黄琦柔和最疼爱的儿子黄晖都被白酒儿当街暴揍。
他当然知道那瘟神是没把自己放眼里的。
那人气得头都快歪了,大人怎么会如此态度?白酒儿这样打自己了,一句算他倒霉就没了?
气煞他也!
“好了,别在这儿杵着了,一脸的血怪吓人的。”黄东林将他直接赶走。
另一边,白宅——
白酒儿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府衙官差,抱着汤婆子站起来,“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换个衣裳再过去。”
“是。”那官差恭敬应声而退。
待那人走了之后,白酒儿又磨蹭了半天,这才带着阿稚上了小轿子,坐着轿子向着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本该下轿子的白酒儿却不为所动,直接坐在轿子里屁股都不挪一下,“抬进去。”
她越是难缠,别人越是不敢招惹。
提出多少匪夷所思的条件,也会被人觉得这样难缠的人提出来也很正常。
守门的官差哪里见过直接抬轿子进府衙的,手里的剑一抽出来就拦在了轿夫面前,“站住!”
“下轿子再进去。”他们厉声呵斥道。
白酒儿靠在轿子里头,懒散又娇气地道,“不要,外头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