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从选武林盟主的那一刻。
在彭叟初入江湖之时，没有武林盟主。
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也正是因为那份自由，彭叟才会入江湖。
可是后来，也不知是谁提议选举武林盟主，平稳的江湖便乱了套。
欲望被勾动，蒙蔽了心智，让很多人都忘了入江湖的初心。
不是没人阻止，但人一旦有了欲望，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选举照常举行，武林盟主出现。
从那以后，江湖慢慢就变了。
彭叟无力阻止，也不愿随波逐流，只能远离纷争，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
钓鱼，卖鱼，帮助弱者，从而有了卖鱼老叟的称号。
直至听闻药王谷传人和天生寒体现世，彭叟清楚，江湖上肯定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以，彭叟来了。
以他如今的江湖地位，就算影响不了所有人，也能改变一些人的看法。
能改变一个人也好，彭叟想尽力维护那个曾经令他满心憧憬的江湖。
恰好，彭叟赶上了打擂一事，成为了裁判。
眼下，彭叟看着一个又一个正直的江湖后辈，他相当开心。
彭叟相信，总有一天，江湖会恢复成以前的那个江湖，而不是现在的名利场。
御宥瑾和彭叟如何想暂且不提，人影一闪，一个人上了擂台。
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看他的容貌和身材，看起来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可那双眼睛却淬满了毒，阴毒狠戾。
来人一出现，顿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怎么是他？”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惊呼声中蕴含了惊惧。
苏玖妍眉头微皱，从江湖人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来人非同一般，而且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御宥瑾自然也发觉了江湖人的反常，但他不认得擂台上的人。
转头看了一眼闵竹，闵竹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认识。
闵竹能看出招式中的猫腻，是因为他高强的武功，可实际上，闵竹对江湖人一点也不了解。
闵竹是皇子的贴身护卫，接触不到江湖，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了解。
如果御宥瑾问他官员的事，闵竹一定能回答的出来。
御宥瑾也明白，没有多说，而是看向了彭叟。
“老爷子，认得？”
“嗯。”
彭叟点了下头，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给我介绍介绍？”
御宥瑾来了兴趣。
“昌杰，人称伥鬼。”
“别看他一副孩童模样，实际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
“按道理来说，他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死了才对。”
彭叟叹了一口气。
昌杰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人。
武功不高，却十分聪明，只是聪明没有用到正地方，都用来做了恶。
正是因为武功不高，昌杰投靠强者，在别人手底下做事。
没有固定的主子，谁能庇护他，能给他带去利益，昌杰就会跟着谁。
进献狠毒的计策，欺凌弱者，坏事做尽。
由于昌杰从不主动动手，而是躲在别人身后，为虎作伥，所以世人都称呼他为伥鬼。
昌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毫不避讳，带着自己的名号招摇过市。
二十多年前，昌杰突然没了消息。
数十年昌杰都没有现身，世人都以为昌杰死了。
没想到如今，昌杰竟然现了身。
彭叟详细说了一下昌杰的来历和所做之事，听的闵竹变了脸色。
御宥瑾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依旧在笑。
“做了那么多恶事，没人杀他？”
御宥瑾问了一句。
江湖人不是最喜欢惩恶扬善吗？
那么多年了，为什么没有人动昌杰？
“他的那些靠山都很强大，而且昌杰做事小心谨慎，轻功极好，只能听到他做的那些事，根本抓不到他的影子。”
彭叟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不想杀了昌杰呢？
只是根本无从下手。
今日是昌杰第一次主动在人前现身，以往都是以画像的形式出现的。
“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御宥瑾抿了一口茶，轻轻说了一句。
彭叟愣了一下。
“你们不敢动手，我们敢。”
御宥瑾放下茶杯，依旧是轻飘飘的话，却犹如重锤一般，重重撞在彭叟的心上。
“我们并非不敢，只是没有机会。”
彭叟下意识解释。
出乎意料的，御宥瑾没有反驳彭叟，而是点了下头。
“的确。”
彭叟不是在推卸责任，如果按照彭叟所说，确实很难抓住昌杰。
抓都抓不到，更别提杀了他了。
御宥瑾没有迁怒彭叟，也没有迁怒江湖人。
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做不到也无妨。
做坏事的是昌杰，又不是彭叟和那些江湖人。
彭叟再一次愣住了。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反驳质疑。
觉得彭叟等人就该解决昌杰。
事实上，世上的人大多数都是如此。
不去怪真正做坏事的人，反而怪罪那些没有能力阻止的人。
说实在的，阻不阻止是别人的选择，无权置喙。
况且并非不想阻止，是真的没有能力。
迁怒是很容易的，可给旁人带去的伤害却是巨大的。
旁观也许不道德，却无罪。
更别提已经尽力做了，只是能力有限而已。
御宥瑾看得清，也能正视自己，所以不会迁怒旁人。
可世上又有几人能像御宥瑾一样，一心一意，坚持不懈的怪罪作恶事的人呢？
“要不要去告诉季司主和苏小姐？”
闵竹突然出声，惊醒了彭叟。
“不用。”
御宥瑾摆摆手，轻轻一笑，“他们会比我更狠的。”
闵竹点头，不再多说。
彭叟神色复杂的看着御宥瑾，眼前的人跟他想象中的皇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外在可以伪装，可那些发自内心话却伪装不了，御宥瑾就是那样想的。
彭叟的心受到了触动。
难以想象，他都七十多了，半截入土的人了，竟然会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上感受到温暖和善意。
很多时候，善意就是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
另外一侧，苏玖妍等人也听完了汐月的介绍。
众人的神色都有了变化，看着昌杰的目光冷了下来。
“真是祸害遗千年！”
雅翠呸了一声。
“小师妹，我去吧。”
云淮站了起来。
众人看着云淮，没有说话。
其实，众人都想去杀了昌杰。
可已经提前说明了，擂台上不许杀人。
如果开了头，后面就不好收场了。
但要是轻易放过昌杰，众人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