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入乡随俗,跟老杨打听到,京城这边有些人家过寿,为了积福积德,要不去寺庙捐些香火,要不做些馒头包子送到养济院,也有直接搭棚施粥送药的。
觉得这个主意很好,自己琢磨了两日,就想着跟公子提上一回。
贺宣听完,自己这几年,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也小有余粮,添香火这种事情就算了,太虚,做些吃食送到养济院去吧。
把东西落到实处,城中孤寡才能享到实惠。
贺宣敲定后,事情就是老杨和小竹他们办的,这种事情虽说没啥好处,但想着能沾点福气,大家还是高高兴兴的帮忙。
谢端这边,贺宣也没提,又不是整岁生辰,特意说起,好像自己索要东西似的。
休沐这日,却是三哥来接的,带着贺宣东绕西绕,来到一家酒楼。
“你不是好奇宫廷宴席嘛,这家酒楼的大厨,可是正宗的御厨,除了一些相熟人家,平时都很少动手。”
谢端说起这位御厨的生平,跟说书似的,拿手菜一道道都是上刑法的,要不是年纪实在太大,宫里还舍不得这位出来。
贺宣跟着来到一处厢房,这屋子的布置也是可圈可点,挂着的画,角落的书架,都是外面见不到的风格。
两人落座之后,很快就开始上菜,菜色都很精致。
贺宣有些饿了,这些菜的味道火候都恰到好处,还有些食材,见都没见过,只顾着埋头苦吃。
努力把光盘行动进行到底。
结束前,贺宣舀了一碗汤递给三哥,借花献佛,谢谢三哥带自己品味美食。
两人吃的差不多,谢端说起生辰一事。
“前几日是你生辰,没来得及给你庆生,只能事后弥补一二。”
“所以这顿饭是添头,礼物放在椿树胡同了,等你回去看。”
“还有啊?”贺宣以为这顿饭就是自己的生辰礼物,刚想跟三哥说,吃的很满意。
“是啊。”对谢端来说,这里的饭菜需要预定,但也不算太难,作为礼物,就轻了些。
自己给小四准备的礼物,才是别出心裁。
贺宣迫切的想知道三哥送了什么,可三哥卖关子,让自己回去看,就是不肯说。
于是心急的回到家中。
看到卧房里放着的锦盒,想着打开看看。
不过光是锦盒的样子就知道很贵,让贺青打水,先洗个手再开。
清洗干净,就差沐浴焚香表示敬意了。
贺宣怀着期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个玉环。
不,是两个,玉环相互扣住,无法分开。
“三哥,这个玉环,做什么用的?”原谅贺宣见识不多。
“这叫玉连环,可以拿来做腰佩,我想着君子如玉,这玉连环很适合你。”谢端看小四不明白含义,只说了君子如玉。
“做腰佩,要是掉下来,多可惜啊~”贺宣把玉连环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这料子仿佛油脂般细腻,肯定不便宜。
而且这两个玉环,明显是一块料子上雕琢出来的,这手艺都值不少银钱了。
贺宣很是珍惜的把这份礼物收了起来,实在舍不得拿来当腰佩。
谢端欲言又止了两次,也没好意思告诉小四,这两个紧紧相扣的玉环,代表着两人永不分离。
既可以拿来当做定情信物,又可以用在下聘的聘礼。
当然了,贺宣之前也没接触过用玉连环当信物的阶级,只单纯以为是三哥的一份心意,把这玉环好好收起来,发誓,就算以后没钱了,这东西也不能当,要留着陪葬。
过完生辰,到了十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在山上晚上去茅房都要穿棉袍,不然呼出来的气都是白雾。
等到地面起霜的时候,于五郎终于回来了,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女,不过长途跋涉,两人的状况不是很好,在庄子里休养几日,才缓过神。
贺宣休沐的时候,于五郎来城里,把老家带的信教给公子。
信是二叔写的,说了下族里的情况,因为贺宣接连不断的寄书回去,族里人这段时间靠制碳的活计,也有了些余钱,在族长的安排下,建了一所族学。
越来越多的族人,把家里的娃娃送去族学念书,希望能读出功名,有个好前程,毕竟贺宣的例子在前面摆着。
而且族学由贺二叔当启蒙先生,对于族里娃娃的收费很低廉,也就是些纸笔的开销。
大部分人家都能负担得起。
县城的学子有些时常来族学抄书,常来的学子不好意思,就愿意帮着上几节课,讲讲书中自己的理解。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给孩子启蒙的,经过贺二叔的检验,选出有水平的学子讲课,就当给孩子们开阔下眼界。
贺宣看得露出笑意,自己抄的这些书,能够派上用场,让更多的人学到知识,也是一种贡献吧。
看完信,于五郎说起村里的情况。
家里有余叔余婶帮着打理,田地收成都不错,城里的铺子生意也挺好的。
除了家中几人的工钱,给长辈们的节礼,还有建族学的时候,以公子的名义捐了一笔钱,剩下的都攒了起来。
余叔把攒起来的钱,去旁边的倾银铺换成金锭,担心公子在京城花销大,钱不凑手,裹着泥巴让于五郎带到京城。
贺宣看着桌上几个金锭,再次感念自己没看错人,余叔余婶是个厚道的。
老宅这边,于五郎回去的时候,也被传唤过去问话。
主要是问贺宣在京城的现状。
有没有贵人提携,庄子里收成怎么样?
于五郎不好直接不去,但却没说实话,只道公子平日里都在书院念书。
庄子里收成一般,京城花销却大。
再问多的,一概回答不知情。
贺宣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对于老宅,真的没啥期待。
还有一事,就是族里三爷爷情况不太好,之前生病,虽然挺了过来,但是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
本来辞去作坊这边的事情,回家好好将养,好转了一些。
但村里几个老人去世后,三爷爷可能是心里郁结,就不怎么喜欢出门,总是坐在院子里,一呆就是一天。
几个儿孙请了好三回郎中,都说没什么大事情,但是上了寿数,让多陪陪老人家,想吃点什么就吃点。
贺宣一阵心酸,那个帮着护着自己的三爷爷,已经风烛残年了。
尽管知道人生都会到这个阶段,但免不了心里难受。
剩下一些村里,县城的事情,于五郎说过,贺宣听过也就罢了。
贺宣想着年底放假时要不要回去一趟,本来打算念完书再回村里看看,毕竟来回一趟花费不说,还折腾人。
可三爷爷不一定还能坚持下去,这一面,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了。
让于五郎下去休息两日,安置好妻女,再跟小竹去铺子干活。
因为三爷爷的事情,贺宣没心情去厢房摆弄模型,在正堂发了会儿呆。
直到三哥回来。
“出什么事了?”谢端看着小四神情不对,一脸忧愁。
贺宣转过头,抱着三哥的腰,把脑袋埋进怀里,才开口道。
“村里的三爷爷,以前经常照顾我,现在年纪大了,看着不太好,郎中说是寿数快到了。”
谢端在村里时,知道有个长辈帮过小四,这会儿小四难受也是正常的。
摸着贺宣的头发,轻轻安慰。
贺宣从爱人身上汲取力量,说出自己的打算。
“本来我想念完书再回村,可是三爷爷怕是等不到,可能年底会回去一趟。”
“嗯,我让人帮你打听下船只,书院要到冬月才放假,你过年怕是不回来了。”
谢端想到分开那么久,有些不舍,但是感受到小四的悲伤,仍然愿意送他回去,见见老人。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贺宣真的决定回去的话,其实也没多少日子,该准备的东西要准备起来。
从三哥怀里出来,把这事告知小竹他们。
行程这些不能只有三哥帮忙询问,要带回去的东西也要整理。
还有自己给三哥的生辰贺礼,要是这样的话,时间就有些来不及,得抓紧时间做。
贺宣振作精神,有不少事情等着自己去做,把抄好要带回去的书籍,还有给大家的礼物都列出来,免得忘记了。
去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三哥身边多了个陌生的护卫,好奇多看了两眼。
“这是父亲安排的侍卫,说是这段时间有些不安全,让他贴身跟着。”
谢端特意解释了下,往日除了谢华他们,其他下人基本不会带来小四这边,可是这个侍卫,是父亲指派的,拒绝不了,只能带着。
自己跟他交代过了,在府里,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能随便进屋。
其实这里还是有些内情的,是毛衣的事情传出去了,鞑靼人这边觉得齐国在互市上欺骗了他们,廉价收购了羊毛,有些闹腾。
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跟小四说了,省的多一个人跟着操心。
吃过晚饭,谢端去洗漱,贺宣让贺青看着三哥的动静,自己去厢房做模型,趁着有时间,能做一点是一点。
赶在三哥出来前,跑到书房里,手上还一塌糊涂。
主要是没有合适的材料,只能用泥土沙子这些做,一点点塑形,手上能干净到哪儿去。
还好于五郎回来,可以接手铺子的生意,小竹就能抽出空,帮自己做些竹子木头的模型。
不然光靠自己休沐这点时间,做到明年都完不成。
背着手路过三哥,去浴室洗洗干净。
两人相拥而眠,这个季节,贺宣就喜欢跟三哥挤着睡。
毕竟烧炕还太早,被窝里有个人型汤婆子就刚刚好。
哪里不热暖哪里。
贺宣紧紧贴着三哥,刚从走廊过来,吹过一阵冷风,把身上的热意都吹走了。
谢端抱着小四,躺在自己睡过的位置,捏好被角。
“我往后都给你暖床好不好?”这是句玩笑话,却也是谢端的真心话,希望以后都能在一起。
“那可不行。”
贺宣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故意欺负三哥,停了停继续道。
“夏日里,你就是个火炉子,再给我暖床,可不得把我热晕了。”
“好你个贺宣,嫌我是吧,从我躺过的地方起来。”谢端嘴上用劲,实际行动却没有,只是吓唬某人。
贺宣有恃无恐,笑眯眯的答道,“不起,不起。”
被谢端在被窝里抱住,报复性的挠痒痒。
早知道小四怕痒,某些地方特别敏感,这会儿一欺负一个准。
玩到最后,还是贺宣求饶,拉着三哥的手,说自己错了。
等吹熄了蜡烛,在黑夜里继续承认错误。
小竹把公子要回乡一事告诉杨管事,庄子这边的人都蠢蠢欲动,有些想跟着回去,有些也开始打听村里的情形。
杨管事不清楚具体原因,没法决定跟随人员,只让大家做好手上的活计。
庄子里清点了下,能存储的,方便长途携带的东西,万一公子觉得好,直接装箱就行。
天气一冷,安业街这边的铺子生意反而好起来,毕竟许多人家的菜园子都只剩下白菘芦菔。
而铺子里有不少腌菜,干菜,还有鲜活的母鸡,鸡子卖。
附近人家有生了娃的,跟于五郎订了好几只老母鸡,隔上三日来拿一回,家里地方太小,不好养,让铺子里宰好了,拿回家直接炖,方便又省事。
余有粮养的鸽子能出笼了,这回贺宣没让卖,留着年节送礼。
陆家这边师母拖了好些日子,没给对方回复,最后看贺宣实在没这方面想法,才想着下帖子,跟介绍人婉言推辞。
没成想,人家进屋坐下,师母这边还在措词,对方就开了口。
说是之前的事情可能成不了了。
师母忙问是何原因。
对方透露出,有位门当户对的公子前去提亲,人家诚意挺大的,女方等了好些日子这边没回信,就...
后面的话语不用说的太明白。
师母见机没说贺宣这边拒绝了,只说两方没缘分。
这桩事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谢端的侍卫可没有那么简单,是安国公特意派来的,面上给个差不多的解释,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