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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虽然早就知道水龙头,虽然早就见过蒸汽机营建的水系造景。

但是如此大规模,大面积的铺设全新自动供水系统正式投入使用,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今天这一场大戏已经预热良久了。

李元照喜不自胜,召唤着太监拿过一只白瓷碗。

接下水龙头的水。

正准备一饮而尽,方正一出言阻拦道:“陛下,这生水喝了容易拉肚子。”

“无妨!朕要尝尝。”李元照说完,直接一饮而尽。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水!宫里地下的水格外甜呐。来呀,众位爱卿上前,想尝尝的自己接。”

方正一第一个上前,接了一碗自来水一饮而尽。

这水...真的现抽的井水。

不过毕竟是宫里用水,那么多衙门,涉及了太多天下要事。

一旦害病,很影响朝廷的办事效率。

因此在整个系统构建之初,就已经有了一些粗过滤的设置。

有专门的房间放了大量清洗过的砂子以及木炭作为隔离。

当然跟现代设施肯定无法相提并论,但是有了两道粗过滤也足以保证减少大量杂质。

见皇帝跟阁老都先做示范,其余官员也都上前一一接了一碗,兴味盎然的喝起白水。

“大家有什么想问的?都有何感想可以说一说。”方正一面向众人开言道,“此水可以被称之为自来水,陛下是世界上第一个尝过自来水的人,大家也都堪称最早饮过此水的官员。”

“有感想可以写一写文章登报,亦或是有哪些美中不足都可以提。”

方正一话音落下,很快便有人开口:“阁老,下官有此一问。”

“请讲。”

“此自来水乃是用铜管铺设,用在皇宫这理所当然,开支应对也都应付的起。可若给天下各大省府州县铺设,耗资难以计数,难道非用铜不可么?”

“问得好。”方正一道,“当然不是非铜不可,只是铜的综合表现好,耐用又易弯折。在东郊大学的实验室使用陶管跟铸铁管也都能达到不错的效果,成本也相对低廉。此方案下放到民间,初步规划大概是用铸铁管。”

方正一说完,又有一人问道:“那这水管埋于地下,长此以往铁管锈蚀,内部或有水垢等杂质沉积堵塞,又当如何解决呢?”

方正一侧目看向一旁官员。

官员主动站出:“我来给大家解释,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早有考虑。东郊大学已经有一套方案可以通过高压水清洗管道,要么是用特制的工具进行机械清理,如果更严重,我们只能挖开地面进行清理...”

“我也有问题!”又有官员举手。

现场俨然变成了一场技术问答会。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询问不停,皆是技术性问题。

方正一侧目看向李元照,两人似同时忆起了什么,相视一笑。

朝廷如今真是风气大变,当年谈虚论玄之景早已不复存在。

再也少有人愿意拿着祖宗的故纸堆辩经。

不过想起当年与群臣斗嘴不停,还是挺怀念的。

李元照一抖肩膀,撞了一下方正一,低声道:“今天难得高兴,你也在,把家里都叫来...晚上陪朕吃吧。”

“今天怕是不行,明天吧。”

“又怎么了?”

“约了京城的大豪商跟大厂主开会吃饭,要去厂区瞧瞧,有工人的事...”

“那好吧,明天别改了啊!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比年轻时候还能折腾,那厂区多危险,空气还差,找个年轻的替你看就行了,让宸予去!”

“眼见为实嘛,别人看我总觉得差点意思。放心吧陛下,我明晚一定来。”

.....

“阁老今日能光临园区,真是蓬荜生辉...不知您老今日看了,能否给我们一些提点。”

会客间内,一衣着奢华的豪商小心翼翼的陪在许山身旁,手里举着茶杯。

周围人也都站立起身跟着举着举杯。

按照往常的宴席规格没有不喝酒的。

可今天是阁老到场,他戒酒天下皆知,也无人敢准备酒水。

甚至就连桌上的菜肴也绝谈不上奢贵。

见众人都举着茶杯,方正一笑笑也举起茶杯轻啜一口:“大家坐吧,不必太拘谨。”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京中各厂各大商号的掌门人情况如何。厂区刚才我也逛了,还算不错。当然了,你们也知道我提前来,演戏也备不住。”

“哎呦,这个真不敢,阁老!跟谁演戏,也不能跟阁老演戏,我们最不怕让您看到问题...大家这么多年,能发家能致富,没有您还有手下官员的呵护指点那是万万不行的!”

“是极,是极!”众人附和着。

方正一抬眸,温和的目光扫过众人,嗤的一笑:“当官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要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哪怕是个不经事的废货,往那一瘫这辈子也能混过去,说不定还混的不错...当然,我说的是外国。”

“可你们难呐,你们瘫了就得吃不上饭,事情办的不好也得吃不上饭,呵呵。”

此言一出,顷刻冷场。

满桌豪商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了。

这阁老上来先自贬一通,这是何意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开腔。

“咳...嗨呦!言重了,阁老言重了!真是折煞我等,我敬您一杯。”

“不必。”方正一抬指拦住对方,道,“李老板,我听说你的商号经常被一些小官滋扰勒索,有这事吧?”

“张厂主,你那边也有这种情况对吧?还有赵老板,你们家的...”

方正一如数家珍,一一道出各家难处。

众富商眼光亮起,静等着方正一继续开口。

沉静片刻,方正一微微一笑:“你们的问题我都知道,所以我这次来不单是考察厂区,而也是想把大家召在一起,亲身实地的告诉你们,那些不法匪官以后都会一一处理。”

“你们只要合理合法的经营,我不敢说完全不会受到骚扰,但是日后这种情况一定会逐年减少。而且你们完不该惧怕,法律就摆在那,只要讲法...我敢保证没人敢动你们分毫。”

“阁老!”众富商激动起身,皆是望向方正一。

方正一轻压右手,不咸不淡道:“坐下吧,别老一惊一乍的。说完朝廷的问题,该说你们的问题了。”

“去年京城闹出过两次大事,一次是工厂三名伙计被意外压死,一次是你们手底下的伙计集体讨要公平,后来也被你们分化镇压下来。”

“我知道你们早就有合适的说辞,但我想告诉你们,各厂各商户工人伙计的情况朝廷调查的清清楚楚。你们吃了那么多肉,光给人喝汤...过分了。”

“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那些工人伙计的底线,他们真的联合闹出更大的事情,朝廷...站在谁那边就不好说了。把你们的厂子砸了铺子掀了,到时候别来衙门哭,也别来找我叫苦,有事都得自己担着。”

听下一番话,众富商又沉默了。

方正一笑了笑:“你们也都是身经百战,对市场也最为敏感,天下这些年的变化应该也都看在眼里。”

“朝廷最注重的是什么?是教化么,是科技么,是经济么?都不是,朝廷...最重视的是推进律法。”

“陛下决意要打下框架,要有一部远超各代严明公正的律法,和足够支撑天下的执法官衙。这件事与你们有关,与贫苦百姓有关,更与朝廷官员有关。”

“但你们也清楚,这里面受影响最大的便是官员,所以推行改变的阻力也很大,即便是我亲自顶在前面。”

方正一顿了顿,扫视表情各异的众人。

“你们这边出了大问题,别人就会做文章对我攻讦。你们这边本本分分多做一些好事,我这里就推进顺畅。”

方正一目光幽幽,“我知道你们里面有些人,背后的靠山跟我想法不一致,但我不在乎。”

“这件事,你们帮我就是帮你们自己,你们背后的靠山与未来相比不值一提。靠山再大,比得上自家的子孙万世么?”

众豪商又一次集体起身。

“阁老,早闻南方这两年大水不断,我鸿盛号愿在此表态,捐出...”

话说一半,方正一压了压手,淡笑一声道:“不用再说了,我想你们并未领会我的意思。让你们捐钱捐银子。而且如果是因为我说了才捐,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无意逼着别人当圣人,一个逼着人当圣人的社会,那就是灭人欲,逆天理。天理不存,国家焉能存之?”

“我只希望你们把眼光放长远,国家事非一人之事,要立非常法需天下人。”

“你们是站在最前线,最了解世界的人。现在天下大好,趁此时机谋一时不如谋一世,谋一世不如谋万世,你们行得正走得稳,不与奸人同流合污就是在谋万世。”

“待到律法完善,人人以法律为武器,你们再也不必担心财产有一日会被人无端掠走,商铺倒闭于正常竞争之外的缘由,你们的生意也将会传至子孙万代,代代积累,细水长流。”

“除了法律你们也不必屈从任何人,我也希望天下人都能挺直腰板做人,不必见官便跪。”

方正一说到此,昏黄的眼珠转动,一一扫过眼前沉思的众人。

“我年轻时说这些话,很多人会说我大逆不道。但我老了...没有几年好活,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应该尊重常识,尊重人...如果你们不希望权谋心术再压倒真理,那就做好天下商人的表率,守好自己的本分,分出一些心思照顾好自己的伙计,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个期待。”

“我虽然老,但是眼睛还没瞎,心也不糊涂...能分甘共苦,你们未来会有大收获的,子孙后代也能享受到这份福报。”

方正一撑起双臂,坐的时间长背部有些酸痛,口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微的呻吟。

“话我就说到这里,希望我下次再见..各位都能还在,能添一些年轻人那就更好了。”

“阁老!”众商一拥而上,眼中带着些动容,簇拥着方正一向外走去。

走出了华丽干净的会客房,外面则是一片黑灰的大号铁皮房。

空气污浊,踩着泥泞的土地,方正一在簇拥下走向高处的火车站台。

到达站台,方正一回头凝望。

厂区内一个个脏兮兮的面孔,纷纷探头朝着他这边看来,眼神又怕又喜。

方正一伸手招了招。

远处顿时响起一阵呼和问好,一大群人同时跳起来向他不断招手。

方正一乐了,很快笑容收敛看向身前一大厂主。

“怎么都精瘦的,你们这伙食是不是不行,吃得饱么?”

厂主尴尬一笑,倒也不慌:“阁老,这还行了,招来的时候就不胖,天天干的都是体力活。至于吃饱...一天三顿,那肯定能吃饱,现在没人挨饿了。”

“对,是这回事。现在谁家厂子工人讷着了,说出去豆漾银笑话,那不是妹实力么!”

“阁老,这我可以证明,他张老板再抠,吃饭这点钱他还不至于省。这年月哪有人挨饿啊,咱们又不是洋人。”

“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别说,用得着你帮我证明吗?”

方正一嘴角重新挂起笑容。

远处列车鸣笛,冒着黑烟朝着站台驶来。

他打开怀表,时间一点一滴向前走着。

回看了一眼全局,轻轻笑叹一声,在一众人目送下登上列车。

鸣笛声再起,朝着远方驶去...

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

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

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信仰的时期。

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光明的季节。

这是失望之冬,这是希望之春。

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面前应有尽有。

人们正在直下地狱,人们正在直登天堂。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