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听了，看了一眼旁边的苏航，只见苏航低着头，无人能够看到他此时的表情，与眼底的晦暗情绪。
苏航想，赵宣回去了，记起从前的事情，肯定会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尤其是对自己的那一部分...
或许他是极端，可苏航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他不极端的，这个世界，从未有人真正的善待过他。
赵宣注意到苏航扒饭的速度越来越慢，到后面都停下来了，虽然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也能猜到他此时的心情必然好不了。
因此，他转头对赵建业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认定苏航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航心猛地升了起来，因为赵宣的一句话，他差点要自我毁灭的想法，瞬间好了一点，抬头，看向赵宣，赵宣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侧目看过来。
两人四目对视。
赵宣从来都不吝啬他的笑容，仿佛无论是多么糟糕的环境下，他都能应对自如，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压垮他。
可赵宣不知道的是，他越是如此从容，越是没有一点私心的对别人好，对那个别人来说这就是吸食大麻，一点点的依赖，然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赵建业对于弟弟和谁玩，没意见，就连之前那个他不怎么看好的唐家平，他都能忍受，苏航没下乡前，是他们大院里成绩最好的。
他有什么理由干涉？
苏航凝视赵宣片刻，就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至于赵建业看还有外人在场，也没再说其他的话题，话题就此终结。
——
饭后，赵建业过来打算给赵宣帮忙提东西，在他的预想里，弟弟肯定有不少的东西需要拿，弟弟...嗯，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然而，赵宣却只是拿了一个绿色挎包，装了几件衣服，和三百块，粮票，肉票等，就再没拿其他的东西了。
赵建业看他拿着那看上去就很轻的挎包，没忍住的眉梢微动，似乎在无声的问他，怎么就收了这么点东西？
知青点的知青们都知道了赵宣的大哥是军官，特意赶过来就是接赵宣回去看病的，村里也给赵宣开了探亲证明。
知青们也纷纷侧面试探了赵宣是不是这一次回了城就再也不用回来了，赵宣当然说不是，说这话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苏航。
这是安抚性的投了一个眼神过去，苏航双手却难以克制的攥紧，他...知道赵宣从不骗人，可这个世界上的变故总是在旦夕之间。
他如何能保证一定能回来？
就凭他们到时候相隔两地，自己抱着他一定会回来的信念日复一日的原地等待？
赵建业却误会了，他以为弟弟收这么点东西，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一开始就把全部的东西都搬走，那不是太显眼了？
他们前脚走，知青们后脚就会把他彻底回城的消息传开。
家里也就不好再明目张胆的操作，身居高位，盯着他们家的眼睛太多了。
时间一到，如果还没想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阿宣调回城，阿宣就还是得回到这个地方了。
这么想着，赵建业都忍不住的给赵宣投去一个欣慰的眼神，欣慰他下乡后的成长。
苏航...却不得不误会，赵建业的这个眼神，就像是他们两个人提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东西留在这里，人先回去，操作成功了，再来拿东西。
苏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这双眼睛变得无比冰冷，冰冷的就像是嗜血的猛兽，被他盯上，就注定只能留在他身边，做他的食物。
赵建业见赵宣还在和知青们告别，就拍了下他的肩膀，靠近他低声说，“我先去把车子开过来，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赵宣闻言，知道做了决定就不要犹犹豫豫，要回去就早点回去，这样也好早回来。
点头。
苏航看到这个动作，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声的勾了勾唇，无人能看到他眼尾的绯红，与眼底闪着的泪光。
赵宣等赵建业一走，就拉着苏航去了知青外的围墙那里，本意是想和他交代一些事情。
“我给你留的东西，钱和吃的，你都可以用，不要再省着了，你营养好不容易跟上来了，不要等我回来的时候，又是瘦的风都能吹走。”
这话是叮嘱苏航，可配合这样的氛围下，离别的味道却越来越浓了。
苏航反手抓住赵宣的手腕，“可以...”不走吗？
赵宣没听完苏航的话，加上苏航此时站在阴影里，表情有些看不清。
“可以就好，就怕你答应又不做。”
离别了，他还是听从内心的靠近苏航，右肩碰了下苏航的右肩，不是拥抱的姿势，而是一种更具有形势的碰肩。
这是男生与男生道别的方式，赵宣...是在告诫自己，不能过界。
他不知道自己没失忆前到底是不是弯的，反正他现在是弯了，下午那牛车的事情，只是让他面对了自己心中那些悄然滋长的心思。
赵宣单手拍了拍苏航的后背，干净的声音此刻距离苏航耳朵极近，“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苏航内心一直都在来回挣扎，他很想很想相信赵宣，可赵宣回城的这件事情，从来都不只是他啊，还有赵家人...
“赵宣。”
赵宣手还是被苏航抓着，但他没有挣脱，“嗯？”
“我好像看到了一条蛇在这附近。”苏航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便不能回头了。
赵宣闻言，表情镇定，“这是乡下，两边靠山，难免会有蛇虫这些东西，明天去问一下...”
话还没说完，低下身去查看附近有没有蛇爬过痕迹的赵宣，被苏航砍在了后脖子，一下...砍昏过去了。
苏航表情冷静的接住头往前栽的赵宣，双手从后面拥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人是抱在一起诉说情话。
“......”非礼勿视。
张国立刚走到知青点围墙大门口，不经意间的转头，看到这一幕，本来打算找赵宣给他从京城带两本书，都赶紧想也不想的...掉头回了宿舍。
算了，还是别打扰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