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依臣愚见,此次应当又是老酋放出的障眼法。\\\"
\\\"短时间内,女真应当不会有所异动才是。\\\"
不知沉默了多久,兵部尚书孙承宗有些沉闷的声音于暖阁中悠悠响起,打破了此间有些压抑,令人窒息的气氛。
一语作罢,在朱由校不解的眼神中,孙承宗也是缓缓来至辽东地图面前,手指着用红笔标注出来的奴儿干都司说道:\\\"陛下,如今已是九月中旬,以最近两年的趋势来看,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了。\\\"
\\\"到了那时,自幼在辽东这等苦寒之地长大的女真人会比我大明官兵更为适应辽东的恶劣天气,行动起来也更有把握。\\\"
\\\"若是最近行动,反而会给我大明可乘之机。\\\"
\\\"如若我是女真老酋,定然不会选择在这个当口兴兵,而是静静等待两个月之后,凛冬将至的时候,再兴刀兵。\\\"
\\\"到了那时,可将沈阳城中的辽东军所带来的威胁降到最低。\\\"
此话一出,乾清宫暖阁内鸦雀无声,司礼监秉笔微张着嘴巴,直愣愣的看向身旁的朱由校,面上惊疑不定。
孙承宗此言有些道理啊,这眼瞅着就要冬天了,一旦入冬,辽东恶劣的天气对于以步卒为主的辽东军来说,便是一个致命的掣肘。
但以骑兵为主的女真人却是可以无视这等掣肘,肆无忌惮的兴兵蒙古,在草原上驰骋,而大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女真人倾巢而出,没有半点办法。
若是女真人再狠一些,待到海面结冰,位于孤岛之上的东江军便是成了束手就缚的\\\"靶子\\\",只要付出些许代价,便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攻下。
如此说来,大明岂不是拿女真人的这次军事行动毫无办法?
一旁的朱由校脸上也是隐晦不明,下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扳指,眼睛微微眯着,紧紧的盯着前方的地图,好似在权衡利弊,分析得失。
\\\"依老师之见,我大明是束手无策了?\\\"
沉默了少许,朱由校缓缓行至案牍之后的位置,有些疲惫的坐在上面,一脸惊疑不定的问向面前的兵部尚书。
他继位已是有几年时间了,也曾亲自过问过一些军事行动,虽然不敢妄称精通行伍,但起码不是一无所知。
孙承宗短短的几句话便是让他意识到了摆在大明面前的困局,也让他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沉重。
\\\"陛下,为今之计便是整顿行伍,陈兵浑河岸边,并且派兵袭扰女真腹地,最好能逼迫他们主动迎战。\\\"
\\\"同时朝廷还有做好两手准备,继而应付女真人冬天可能会采取的军事行动。\\\"
\\\"对于关宁铁骑,也要严加操练,至少明年夏天的时候,要完全成军。\\\"
\\\"到了那时,纵然女真人吞并了蒙古诸部,也不过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我大明可弹指灭之。\\\"
沉吟许久,孙承宗的声音再度于暖阁中悠悠响起,一番高谈阔论听得暖阁中的宫娥内侍纷纷暗自点头。
不愧是天子的老师,当真是\\\"真知灼见\\\"。
\\\"说起关宁铁骑,老师倒是提醒朕了。\\\"
\\\"前段时间,辽东经略熊廷弼和广宁兵备祖大寿联名上奏,给朕引荐了一个人。\\\"
案牍之后的天子听闻关宁铁骑四字脸上露出了一抹恍然之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狠狠的一拍自己的脑门,好似因为遗忘此事而有些沮丧。
\\\"哦?究竟是何人,居然惊动了这二位?\\\"
闻听此话,孙承宗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诧异之色,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到了朱由校口中的\\\"神秘人\\\"身上,转而暂时将女真的军事行动遗忘。
身为朱由校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他自是早已习惯了朱由校的\\\"天马行空\\\",深谙这位天子时不时便会冒出一些奇思妙想。
\\\"曹变蛟。\\\"
闻言,朱由校便是不假思索的说道,好似这个名字曾留给他极深的印象。
一旁的司礼监秉笔也是默默的看向身前的天子,脸上露出了狐疑之色,他身为朱由校的贴身大伴,自是清楚前段时间从辽东发来的信函。
但据他所知,天子不过是草草看了一眼便是将其搁置一旁,再未提及,为何过去了那么久,还能对立面的名字印象如此深刻,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即便那曹变蛟是辽东总兵曹文诏的内侄应当也不至如此吧?
\\\"曹..变..蛟..\\\"
兵部尚书孙承宗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默默于脑海中思索起这个名字,能够被辽东经略熊廷弼和关宁兵备联名保举,定然是有其过人之处,而且十有八九是辽东的军将。
但是辽东大大小小军将无数,孙承宗虽然不敢说每一个都有印象,但多少也是知晓一些中级军官的名字。
再往下的基层军官,也接触不到辽东经略那等大人物,遑论得到熊廷弼的赏识,进而被保举给天子了。
\\\"曹..曹..\\\"
不多时,孙承宗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自觉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节点,他隐隐约约的记得辽东总兵曹文诏好似有个内侄,自幼被他养在身边,又随他在军营中长大。
\\\"老师别猜了,你不认识的。\\\"
\\\"是曹文诏的内侄,叫曹变蛟,自幼随曹文诏在军中长大,日前得了熊廷弼和祖大寿的赏识,被联名上奏。\\\"
\\\"朕便让其到京中述职,只不过因为诸多国事而暂时的忘于脑后,如若不是老师提起关宁铁骑,怕是又不知道等到何时,才会想起。\\\"
正当孙承宗为之纠结的时候,案牍之后的天子突然轻笑一声,神色轻松的说道,话里话外好似对曹变蛟颇为满意。
但朱由校也说的很清楚,他因为国事繁忙,始终还没有抽出时间接见这曹变蛟,为何会对其印象如此深刻呢?
自觉想不通其中蹊跷,孙承宗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纠结,只是默默的将曹变蛟这个名字记在心中,暗叹又是一个得了圣眷的幸运儿。
记得上一次这般被天子着重提及的,应当是叫卢象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