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馋提着饭筐子,在风中一晃一晃地蹒跚移动,那模样,简直就是个得了重病的老太婆。
你看那老太婆在屋门口停下,慢慢开口,“等我抬你们俩进屋吗?”
长安闻言大喜,屁颠屁颠儿地跟了上去。能跟这位老太太睡在同一个屋檐下,一直都是他很大的一个梦想。
江小桃却还是站定原地,撇着嘴,生着气,好像她已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再进这间屋子了。
“咦,多日不见,师姐你的房里怎么会存有这么多的糖?”
听到屋内长安的声音,江小桃丢下手里的黑刀,眼睛发直,两只脚就像着了魔一样,不知怎么了,稀里糊涂地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糖,只有堆在床上和衣柜边沿的成堆脏碗碟,还有随处可见得垃圾废料。
脚臭、垃圾、汗熏,多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就好像走进了一鼎用醋和臭鸡蛋炼丹的炉子里。
“糖呢?糖在哪里?”小桃急道。
长安从筐子里拿出一盒饭,苦笑道,“也许在这里面。”
小桃一把推开食盒,叉着腰,气鼓鼓地道:“我才不要吃饭,我只要糖!“
自她变成泥姑娘后,便不用再进食,之所以索要糖,只是因为她已习惯了去索要糖果,并非一定要拿来吃的。
长安笑道,“哈哈,至少我的饭是能保住了。”
花馋坐在满是碗盘的床边沿,对着长安微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训练。”
听闻她言,长安满脑子里都是和花馋手把手执剑的亲昵场景,好像下一秒,自己就可以将师姐拥入怀抱,飞到云端上去。
“师…师姐,那咱们该…该如何训练啊?”长安忸怩且兴奋地问。
花馋微微一疑,“师弟,你在外面辛苦了那么久,不先休息休息?”
长安拍了拍胸脯,“不辛苦,不辛苦。全凭师姐吩咐。”
“好。”花馋继而对小桃道,“你现在可以随便地去找你的师父了。”
本生着闷气的小桃,忽然就睁大了眼睛,问:“找师父?不是要我先经历完试炼吗?”说完她就狼一般地看向了长安。
花馋夹着盒里的饭菜,边吃边道:“你现在可随意进行你的试炼,师姐绝不会插手。”
她的意思很明了,小桃现在可以随时去杀长安,她绝不会阻拦。
只是小桃年龄尚幼,歪着小脑袋,一时半会竟反应不过来。
长安却不能装作反应不过来,连忙哀求道,“师姐,师姐,你……您就算不救我,也哈好…让我先休息一下吧…”
花馋饶是轻松地微笑道,“那你就休息个小半个时辰吧。”
长安苦笑道,“可我吃个饭,酝酿会儿,再出个恭,就已有半个时辰了。师姐,我错了,之前的话我收回,好吗?”
花馋的眼神忽然变得清亮有神,微笑道,“师弟,你不用道歉,我本来就只打算让你休息小半个时辰的。”
话说到这时候,小桃才终于想明白,舔着舌头道,“哦,我明白了,我这就好好给他治个……嗯?”
只可惜,屋内现已没有长安的身影,一旁的窗叶已大大地敞开。
“哼,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她已冲了出去,提着刀,满山去寻。
确定屋内已静,长安才从花馋床底下钻出来,无奈地道,“这就是你的训练方法?”
花馋道,“这就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长安苦笑,“那你知不知道她真的会砍死我的?”
“怕什么?”花馋嘴里嚼着饭,随手丢了一把剑给长安,满不在乎地说:“在她杀你之前先把她杀了不就行了?”
长安看着手中的破剑,哭笑不得,“真是一把好剑,就是重了些,影响我逃跑的速度了。”
花馋微笑,“至少你现在不用逃。”
“不仅不用逃,还能抽空吃个饭,再躺一会儿。”长安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饭盒,坐在了床上。
此刻,花馋已用完了餐,随手将饭盒丢在了地上,倒床便睡,就好像身边根本就没有长安这个人一样。
长安怔怔地看着一秒入睡的她,忍不住想,“师姐虽极力主张我去睡到外面,但也从未明言说我不能睡在她的床上啊,嘿嘿嘿。”
想到这,长安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山上的林子很大,让我可以好好在这睡一觉。”
哪承想,本已入睡的花馋却忽然开口,“好在她的听觉也很好,让我可以好好睡一觉。”
闻言,长安大惊失色,一抬头,黑刀已从门外飞来,他立即后仰,黑刀从他面门扫过,径直飞向窗外。
长安仍惊魂未定,若非花馋出言提醒,他怕是此刻已变成了两部分……
待小桃气呼呼地走进房时,花馋仍静静地躺在床上安然入睡,长安的身影却又不见了。
这一次她倒是学聪明了,开始翻箱倒柜,却连着长安的一根毛都没有找到。
她抬头,见窗户紧闭,可那黑刀仍在外面……
这一次,长安是真的向窗外翻了出去了,且一路狂奔,现在就躲在山腰的灌木丛中。
他本就乏困,又火急火燎地跑了那么久,整个人已像是一摊软泥,死死地黏在地上,再也动不了。
他只记得要尽量压低声音,压着压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梦中,他看到了花婵恬静的睡颜,她那洁净又完美的身躯,现在就躺在自己身侧。
女人他见过不少,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与她们同床共枕,却从来都没有做过。
看着面前绝美少女的脸,他痴憨憨地笑了。
猛然间,他感觉头顶一凉,这绝美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睁开了眼,也在看着他笑。
只是那笑,就像是一朵生了刺的蔷薇,除了美艳之外,更多的则是一种致命的危险。
他猛地睁开了眼,面前仍是位绝美少女,也在看着他笑。
只是梦里那双如画的眉眼,此刻却换成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是两颗发着光的水晶球。
少女仍在开心地笑,嘴角旁两道浅浅的梨涡迷人,清澈水灵的圆眼也弯成了月牙状,真是说不出的甜美动人。
长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就好像沐浴在夏日晨风拂过的第一缕清泉里一般,温暖、清柔。
他看得痴了,直到对方悄声开口,“你可千万不要动哦。”
看到小桃看着自己的头顶坏笑,他本想发足逃命的,却忽然发觉头顶传来一阵阵冰凉的蠕动感,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他惊恐地问道,“师…师妹,师兄头顶上究竟有什么?”
小桃做了个嘘的手势,眼里盯着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头顶,看起来兴奋不已。
“我…我…唔!!”他欲要说些什么,却忽然两眼一黑,江小桃已扑了上来,自己的头也埋入她的胸脯之中,柔软却又冰冷。
他正要享受,小桃却扒拉着他的脑袋跳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条仍在挣扎的三头青蛇。
这蛇他上山时见过,身携巨毒,危险且致命。
可小桃现在就像一只叼着鱼儿的小猫,满脸都是欢喜。
“小蛇,小蛇,你怎么长了三个头啊,我来给你看看病,剁掉你多余的两个头,好不好?”小桃欣喜地说着,早就将要杀长安一事抛之脑后了。
小孩子岂不就是这样?稍微遇到点新奇事,就把本来要写的作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重要的是,她稀里糊涂地救了长安一命,所以长安现在也不可能从背后突然刺她一剑。
所以他就悄悄地逃走了,路上还听到小桃委屈巴巴的声音:“我好心救你,你为何要咬我啊,呜呜呜……”
现在湖底的天色已黑得彻底,他暗暗发誓,今晚绝不能躲在树丛里喂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