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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越是危急时间就过得越快,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彭老六带着一众族人子弟几乎不眠不休工作了三天,终于将两千辆大车全部改装成了独轮车,并且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安靖找人试了试,这种的独轮车装上五百斤粮食后,两个人就可以灵活操控,如果再拼命一点,装个六七百斤也不是不行,只希望这些车能撑过七十里崎岖道路;

严文亮再次发挥了主观能动性,在流民营中发布了征集令,征集一切可以用来运载粮食的车辆,流民们很干脆,他们直接舍弃了自己那些破烂家当,义无反顾的将车全部交给了严文亮统一安排,如此又凑了将近一千台各式板车、推车,如今可以用来运送粮食的车辆已经达到了近五千辆。

但仍然不够,如果按每台车装五百斤粮食来计算,安靖他们至少需要来回运送四趟才能将三十万石粮食运完,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安靖还是大赞了所有人一番,并承诺将来一定会给这些贡献车辆的流民相应的补偿。

第三天入夜时分,仡轲阿黑到了,他不但带了两千多辆崭新的独轮车,还带来了两千战兵及一千青壮,这下子就大大的缓解了缺少运输工具的燃眉之急。

等到当晚明月当空时,安靖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将粮食装车,只等天一亮,大队就会向着澧水进发。等所有粮食都装好上车,居然也只装下了不到三分之二,还有近十万石粮食堆在广场之上。

那可是十万石粮食啊!所有人心急如焚,大家都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不可能再回来运送这些粮食了,带不走的就只能被舍弃在这儿。彭老六急得满嘴都是燎泡,严文亮急得团团乱转,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所有人望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一个个的都不肯去睡觉。

只有忍受过饥饿的人们才能切身的感受到这些粮食是多么宝贵!

安靖看这样下去不行,立即发布了命令,除了驾驭独轮车的人,剩下的人,包括老人妇女和儿童全部去领粮食,能带走多少是多少,众人的情绪这才好了许多,于是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粮食分发。

安靖回到营帐,仡轲阿黑、蓝小山、严文宏、严文广都在,还有一位巫神军将领,名叫舍罗砣,他是姚铃的副手,所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安靖进得屋来,径直走向了墙上挂着的大幅地图:““文广,你侦查清楚了没?确定对方只有两千人?”

“确定!”,严文广点了点头:“两千人都是骑兵,并且是一人双马的精兵,他们就隐藏在谭家沟内,身上穿的虽然是湘南军服饰,但我确定他们就是荆州府的兵卒,其中有一个小队长我还在荆州府城墙上远远见过。兄弟们还在那边监视着,只要有任何异变他们都会回来禀报。”

“好的”,安靖点了点头,摸着下巴思考了起来。这两千精骑肯定是周顗安排的,他们穿着湘南军的服饰,作用也就呼之欲出了。这是一支奇兵,不但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制造摩擦,关键时刻更是可以冒充杜弢麾下的的流民军直接袭击营地,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和小黑,而事先混进流民营的三百多人就是他们的内应。

可以想象,一旦安靖和小黑被身着湘南军服饰的骑兵所杀,百越部族一定会把帐记在杜弢头上,等百越部族和杜弢互相残杀起来,周顗等一众荆州豪强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计策是好计策,但是周顗有点太小看安靖了,更是小看了民众的力量,他派过来的人刚刚出现就已经被百姓识破。

安靖思考的是要怎么处理这两千精骑,放着他们不管肯定是不行的,他们迟早会成为祸害,哪怕他们杀不了自己,只要冲进流民群中胡乱砍杀一番,就肯定能无限拖慢整个队伍的步伐,让整个队伍停滞不前。

“安三,神雷丹还剩了多少?”

所谓的神雷丹就是安靖第二次制造的火药弹,体积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但是因为掺入了白糖,它们的威力反而要比第一批的那些要大上许多。

“还剩了近千枚。”

“好,各位,如果我说今夜我会带着大家去突袭那两千精骑,你们敢不敢随我同去?”

“有什么不敢的?我仡轲阿黑第一个支持巫神使大人!”,仡轲阿黑立即跳了起来把胸脯拍得梆梆响,他是讲义气的人,既然认可了安靖,那哪怕安靖不是巫神使,他也会第一个站出来。

“巫神军领命!”,舍罗砣只说了五个字,可却莫名让人心安!

“少爷可怜我们荆州流民,愿以身犯险,我们的命都是少爷的,我等荆州流民军愿为先锋!”,严文宏和严文广虎目含泪,跪倒明誓。

安靖上前扶起了严文宏和严文广:“谢谢各位兄弟,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那就听我安排吧,今夜我们就一起全歼了那两千精骑!”

“我等惟命是从!”,众人一起高呼。

月明风高,有点儿不太适合杀人,不过加上密林的掩护,一切就变得容易多了。

“少爷,要不您就在外围等着,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闭嘴!”,安靖低声喝道,躲在外围管个屁用,要是打败了他跑得了?更重要的是万一没有围住,敌方骑兵四散而逃,他一个人在外围岂不是送的菜了?这安三有时候也挺坑的!

这次安靖带上了营地里几乎所有的能战之力,五百巫神军分成了八队,负责从各个方向领头冲击敌人防线;仡轲阿黑带来的三千人加上使团中原有的一千多青壮,总共四千人紧随其后;严文广带领两千流民青壮负责查漏补缺,哪方压力大他们就会赶赴那处支援。六千五百人打两千人应该压力不大,三打一!还剩半个人可以在边上加油!

此时此刻,安靖的军队已经偷偷将偌大的树林团团围住,只等安靖一声令下,就会对两千精骑发起进攻。

骑兵原本是万万不能驻扎在树林中的,树木的遮挡会让骑兵毫无用武之地,可他们又不得不如此,既然要躲在暗中搅风搅雨,那就只能隐蔽行踪,他们又哪能想到安靖的人早就已经侦知了他们的行踪,并且还胆大到带着人来围歼他们?在这些骑兵们看来,双方的武力值实在是天壤之别,一边是州府精骑,一边是老弱病残,对付他们跟杀鸡没有任何区别,也正因为如此,骑兵营地的防备非常稀松,活该这两千精骑倒霉。

安靖观察了好半晌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咬牙下达了攻击指令,此刻已是寅时三刻了,再不打天就亮了。

呜呜~

沉重的号角突然划破了宁静,紧接着无数火折子的光芒亮起,点燃了神雷丹的引线,这些神雷丹捆绑在弓箭上,如同雨点般落进了骑兵营地。

轰隆隆隆隆~

近一千枚火药弹几乎是同时炸响,爆声如雷,火焰如雨,骑兵营地立刻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混乱中!

“杀!”,仡轲阿黑一声大吼,挥舞着手中的工兵铲一头就扎进了敌人营地中,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砍翻了两人,充当先锋的巫神军更是神勇,他们每人都是手持双刀冲入敌群,势不可挡,后面的人也是红着眼睛呐喊着,举着各种兵器杀了过去。

“老三,别特么老是跟着我,赶紧找人把跑散的马匹全部给我收起来,快!”

安靖气得都要骂人了,这安三放着这么多乱跑的战马不管,偏偏死死跟在自己身边,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想的。

安三知道安靖很生气,可却不敢照他说的去做,只是叫了身边的人去收拢马匹,他自己仍然还是紧紧的跟随着安靖,气得安靖忍不住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安靖哪里需要什么保护?这一战打得太顺利了,以至于安靖扛着长剑狂奔也追不上哪怕一个敌人,前面都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

原本以为是个王牌局,哪知道一打才发现是青铜,早知道这样还紧张个锤子。

生气的安靖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们在战斗打响时发射了一千枚火药弹,这些火药弹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却足够让那两千精骑吓破胆。在这个年代,任谁遭受到了这样的攻击都会被吓破胆,就连安靖自己一方的人在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都还被吓得不轻,大家都以为是安靖请来了神明相助,一个个都已变得奋不顾身,此消彼长之下才会出现如此一边倒的结果。

六千五对两千,还有一方斗志全无,结局就显而易见了。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就已经结束,地面上倒着的全部是那些精骑的尸体,安靖一方只是伤了数十人,这些人绝大多数还是因为追的太快没看清路自己摔的,这样的伤亡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所有人看向安靖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敬畏起来,如此战果他们自己事先都不敢想象。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荆州府王氏的人!”,一个穿着校尉服装的骑兵哭嚎着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可他话音未落就被仡轲阿黑一铲子削掉了半边脑袋。管你是什么人,仡轲阿黑可不会有半点犹豫,安靖都说了,今夜之战,一个不留!仡轲阿黑弄死这个倒霉的家伙,立即把他的铠甲扒了下来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很可惜,还是太小了,穿上就是露脐装,可见高大也有高大的烦恼。

此情此景,安靖强忍住胃部剧烈的翻腾冲着仡轲阿黑点了点头。没办法,虽然心中不忍,但这群人绝不能漏掉一个,否则就会留下许多手尾,甚至还可能为整个百越部族留下巨大的隐患。安静很清楚,无论荆州府那边是否知道此事是自己干的,但死无对证和有人证就是天壤之别。

六千五百人将小小的树林仔仔细细篦了好几遍,那些潜藏在暗中的漏网之鱼也全部被找了出来,他们一个个的全部被结果了性命。

月光洒落,照在树林中泛起一股神秘的蓝紫色,那是绿叶、鲜血和月光交映在一起而形成的色彩,浓稠的血腥气甚至让林中的飞鸟都全部闭上嘴巴,它们不敢发出半声鸣叫,只是躲在窝里瑟瑟发抖。

安三看着静立在月光下安靖心中忍不住有些发毛,安靖往日的形象与眼前这个少年时而重合,时而分裂,但最终还是融合在了一起。

“少爷越发强大了,这次居然如此淡定,上一次他还在小楼中吐了好久…”,想到这里,安三心中一凛,取过一件披风罩在了安靖身上。

夜风越来越凉了,可别把少爷冻着。

安靖站在月光下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难受得要死,胃中的酸水不断冲击着喉咙,分分钟破口而出,但又被安靖咬牙咽了回去。

“特么的…不能吐,一吐就完蛋了,还装什么名将风范,不被人笑死才怪……”

还好这已经不是安靖第一次面对如此血腥的场景了,杀刘俊那帮人的时候安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不过那次安靖被狂怒所支配,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到了荆州府城外进入小楼中才吐的昏天黑地。

这一次不一样,心中没有愤怒,反应就来得快了许多。

“少爷,已经卯时两刻了…”,安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再过一两刻钟天就要亮了。

“营地那边情况如何?”

“严文宏已经搞定了,三百多多探子全部伏诛,尸体也都送到了树林外。”

“好,让大家赶紧结束,我们回去就立即出发。”

“是!”,安三领命而去。

东方刚刚泛起一丝光亮时,安靖已经带着六千五百青壮返回了营地,大家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即指挥大队推着八千多辆独轮车向澧水而去,舍罗砣带着巫神军领头,安靖和仡轲阿黑负责断后。

此时,仡轲阿黑正指挥着手下的战兵往马匹身上堆粮食,这一战缴获了三千多匹战马,仡轲阿黑兴奋得要命,可再兴奋也赶不上堆积如山的粮食重要,每匹战马身上至少都驮了三四百斤粮食,仡轲阿黑还想往上堆,也不管人家马儿受得了受不了。

安靖懒得管这些,百越如今还不具备大批量饲养战马的条件,这些战马累坏了就累坏了,大不了杀了吃肉就是,粮食和人命才是第一位的。

粮食全部被放上了战马,现场一粒粮食都没有剩!每个战兵身上也扛了两个大麻袋,压得龇牙咧嘴的,可没有人有半句怨言,一个个笑得都很灿烂,安靖答应了他们,谁能扛走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就是他的。不过安靖现在有些后悔了,并不是因为心疼那些粮食,而是大家这个状态不对!这要是半路上碰到了敌人,这帮家伙又舍不得丢弃粮食,那就搞笑了。

战兵队伍行进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前方的人马,三十万石粮食,八千多辆粮车,还有大批哼哼叫唤的猪仔,两万人,每人身上至少还背着一个大麻袋,这场景蔚为壮观!就连三四岁的幼童都扛着一个小口袋吭哧吭哧的向前挪动着,哪怕小脸憋得通红也绝不会撒手。

安靖走得很艰难,他身上也背着一个沉重的粮包,要不是看到那些被他救下的孤儿们放下手中的粮食跪在路边对着他磕头,安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的巫神使大人,你瘦得跟个小鸡崽儿似的,还非得扛粮食,您这不是添乱吗?”,仡轲阿黑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一把抓起安靖肩上的粮袋扔在自己背后,看着轻松,但暴起的肌肉和青筋却将他出卖。

安靖也不敢逞强,默认了仡轲阿黑的行为,他确实是坚持不住了,如果再硬挺下去,累倒了还得有人抬,得不偿失。

安靖回头望去,高大的荆州府城墙早已不见了踪迹,荒凉的田野间弥漫着一层薄雾,显得分外苍凉。

与此同时,荆州府中已经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