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队官兵押着载有谢云祁的囚车到了城郊外的刑场。
在那里,早已架起高台,高台之上是两根呈现着十字竖立着的硕大树干,上面还挂着一条粗壮的铁索。
谢云祁下了囚车,被押送上高台,四肢被铁索固定在了木桩之上。
高台之下是陆陆续续赶来的百姓。
寒风凛冽,吹拂着三千墨丝,忽然一片片素白的雪花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了男子的头上,身上,渐渐的便落了薄薄的一层,寒风顺着脖颈倒灌进身体,冷的刺骨。
“下雪了。”
忽然吹来的一阵寒风让众人不由打着冷颤,蜷缩着脖子和肩膀。
谢云祁却好似恍然未觉一般,幽幽眼眸风平浪静,神色漠然无一丝惧意。忽而,当淡漠的眸色在看到人群中的萧风,齐矅时才有一丝波澜。
当他看到萧风他们的那一刻,谢云祁也注意到了隐藏在百姓之中的碎星楼的侍卫,他向萧风发出了警告的信号。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立马带着人滚回去!”
收到谢云祁的内力传音,萧风不解的看着他。
“主子。”
“你若还把我当主子,就知道你该怎么做,”谢云祁看向齐矅,“看好他!”
齐矅低下了头避开了谢云祁的目光,拉了拉萧风,“萧风,等会别冲动,我们见机行事。”
这时,以太子为首监刑,秦南锦,解文元几个朝廷大臣为辅,以及胖和尚一众人到达了刑台之上。
今天一早,圣旨送到了东宫,圣旨指示此次行刑由太子亲自监刑。他不知道父皇为何要选他来做这个伤害谢云祁的恶人,他不愿,可是圣命不可违。
所以,他还是来了。
看着被架在树桩之上的谢云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皇兄,时辰已到,开始行刑吧。”
秦南锦看到太子眼神里的不忍之色,心底一阵轻蔑不屑。
太子侧眸看了一眼身旁侍卫端上来的一枚枚金色的雕刻着龙纹的骨钉,那八十一根骨钉钉身极粗,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小拇指一般,且根根三尺有余!
要把它们全都钉入骨肉之中,可想而知会有多痛,钉刑完毕,云祁还有命可活吗?!
“为何这镇魂钉这般的凶悍?”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拾作揖道,“回太子殿下,此股妖凤戾气太重,只有这镇魂钉才能与之对抗匹敌,也只有如此钉身才能彻底灭起妖魂,方能一劳永逸。”
什么狗屁灭妖魂,这是要杀人啊!
太子望着那一枚枚锋利的骨钉,抬眼看向高架之上的谢云祁,目中泛起一丝血红,此刻他恨极了自己的无力,身为太子,他却连自己最好的兄弟都不能保护,甚至还要成为伤害他的刽子手。
如果,如果他是可以手掌他人生死的帝王,那他是不是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想保护的人,阻止着一切了?
“皇兄若是不忍心,臣弟可就要下令了,”秦南锦冷着脸催促道,“父皇还在宫里等着我们交差。”
“来人,”太子攥紧了拳头,“上镇魂钉,行刑!”
“太子殿下,求求你们放了王爷吧。”
这时,刑场之下的一个老人忽然跪了下来,高喊着为谢云祁求情,“璟王殿下是我们的大英雄,他守护着我们南都的百姓,若不是璟王一次次的英勇抗敌,让外敌不敢再侵犯,哪还会有我们现在的国富民安。璟王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妖凤的载体,求求你们开开恩,放了王爷吧。”
“是啊,璟王殿下是无辜的,祸国妖女明明另有其人,为何不惩罚她却要让我们的王爷来受罚,此行天理难容啊!还请太子殿下处置真凶,放了王爷.........”
“求太子殿下处置真凶,放了王爷.......”
“.......”
有了领头人,其他百姓也大胆了起来,纷纷跪地恳求,声声震天,震触人心。
人群里的萧风和齐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带着深深的疑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谢云祁看着跪在地上为他求情的百姓,眉心不由蹙了蹙,深邃的眼眸里幽幽泛着冷光,胸腔之中泛着波涛汹涌,有人在故意将此事引火到阿忧身上!
可恶!
就连刑台上面的众人也不由微微一惊,为之动容,没想到谢云祁竟然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这么高,会有这么多百姓为他求情。
太子见状,心底一喜,连忙劝着其余人,“民意不可违,还是待请父皇定夺之后再决定接下来如何进行,可好?”
秦南锦眸光泛着阴冷,谢云祁果真不可留!好啊,既然你们这么偏袒他,那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对他的忠诚到底有多坚固。
秦南锦和胖和尚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太子殿下三思啊,”胖和尚劝道,“此事事关重大,眼下这个时辰正是妖气最弱的时候,若是耽误了再想除去可就不是镇魂钉这么简单的了。殿下若是真的为王爷着想,长痛不如短痛,还请太子殿下快下令行刑,等到妖气达到鼎盛,王爷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还请太子殿下为了江山社稷,下令行刑!”
其余大臣见状,跪下齐声恳求。
“可是,”
“皇兄若是不知道该如何取舍,臣弟自荐请求做这个罪人,只要能换我朝江山安稳!”话落,秦南锦抬头看了谢云祁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百姓之中,激昂高喊。
“诸位的心情本王可以理解,但是也烦请各位百姓们可以为我朝考虑,此妖气一日不除,我朝便一日危险不除。这次是清州,柏州,禹州,哪下次呢?难道诸位还想再次听到哪个州郡出事的消息吗?”
“这.......”
百姓们面面相觑,沉默了。
忽而,人群中有人喊道,“可是真正的祸国妖女不是相府嫡女——解忧吗?既然要除去妖气,受刑的不也该是她吗?”
“对啊,为什么不处罚她反而要处罚王爷?”
谢云祁和秦南锦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都落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一旁的解文元见火再次燃烧到了家门前,尤其是接受到一旁同僚的目光问候,有些不自在心虚。
“关于这件事,本王无可细细奉告,”秦南锦说道,“至于你们所说,为何现在受刑是璟王,而不是解小姐,那是因为妖祟之气会转移载体。璟王牺牲自己,前去拯救清州,这才将妖祟之气引到了自己体内,如果诸位真的想救璟王的话,可以,本王不拦你们。”
闻言,百姓纷纷抬头观望。
“只要你们愿意替璟王引掉体内的妖祟之气,再受住这镇魂钉。”
此话一落,瞬间安静了,那些为谢云祁抱不平的人也偃旗息鼓了匿在了人群中。
片刻后,秦南锦的视线一一在人群中走过,“既然诸位没有异议,那皇兄可就继续行刑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安静。
秦南锦不动声色的勾唇一笑,人啊。
“璟王,你为我朝所做的牺牲,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秦南锦感激道。
“呵,”谢云祁一声冷笑,“本王没兴趣在这里看你演戏,”随后他看向太子,淡声道,“开始吧,别浪费本王的时间。”
闻言,秦南锦脸色一黑,咬紧了牙。
太子在心底一阵犹豫,缓缓喊道,“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