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会不会打扰你作画?”
花花指了指那幅画,闻丞相却摆了摆手。
“无妨,这画本就被人扰了,也没有了那份心境再画下去。”
闻丞相说着话,就将那只画了半幅的山林图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纸篓里。
纸篓里,同样躺了好几个揉成团的纸张。
想必这里的主人,已经不止画费了一次。
花花讪讪笑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里狡黠一闪而逝。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小模样,就和钱二郎有些时候的动作如出一辙,这让闻丞相一下就想起了那个胸有沟壑的年轻人。
因为那个年轻人,也有着如出一辙的小狐狸样。
他看了看花花,肯定是这丫头心里在打着什么主意。
说实在的,闻丞相不但不恼,反而还觉得有几分欣赏。
钱家人,至少他接触的这几个钱家人,都是人精。
知道在人前是什么样,人后又是什么样。
“花花啊,你有事儿便说吧,放心,这书房里只你我二人,外边也有人把守,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安全的。”
闻丞相这话,无疑是在明摆着告诉花花了,就是你想吐槽骂几句上面那位,也都是可以的。
他能保证,今日花花说的话,出得花花之口,听入他耳,就再没别人知道了。
“伯父,花花对你自然是放心的。花花也是真心实意将您当做家中长辈对待,不过今日,花花所说,恐怕会有些大逆不道,还请伯父莫恼。”
闻丞相未作声,而是挑挑眉,示意花花继续说。
他觉得,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十岁出头的女孩子。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坐在对面的人,是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让他不自然的就放下戒心,甚至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丝亲切感。
钱家——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先有钱二郎,让他刮目相看。
如今,一个养在闺阁的女子,那小姑娘又让他再次生出这种感觉。
不,他是知道钱家这个小孙女儿的过往的,也知道她只凭着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能开了一间铺子,而且获利颇丰,在大越很是有几分名气。
想来,这个小姑娘,必不是简单人。
自己那心思单纯的闺女,在这小姑娘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
甚至,闻丞相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是不是他将自家小女儿养的太过天真无能了呢。
唉,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好在,他给小闺女看中的是钱家这样一户人家。
门地上现在来说,比他们家低上一些,但是家中之人却很是和善,将来也是能善待小女儿几分的,这他便放心了。
花花默默站起,朝着闻丞相微微行了一礼。
“花花在这里,先多谢伯父的信重。
今日花花所说,恐怕会有些不当,但花花心中存疑,也只是想伯父能为花花解惑罢了。
今日进宫面圣,花花虽与陛下见面时间尚短,可凭着花花自己观察,却发现陛下这病,似乎有些蹊跷。”
闻丞相的眼神忽的看向花花,眼中带了一丝不敢置信。
“花花如何看出?又是如何肯定呢?”
花花笑着摇了摇头,如何看出当且先不论,但是如何肯定嘛,花花脸上笑意吟吟,表情里带了一丝狡黠。
“花花原本是是不确定的,但是从刚刚伯父的举动和言辞,花花现在便能肯定了。”
闻丞相抬起手来,点了点花花的脑袋,想说些什么,最终是化作一笑。
“你呀,我当真是轻看了你,实属不该,我就知道,有你二哥哥那样一个风采人物,他的嫡亲妹妹,又怎是个简单人。继续说——今日老夫定会为你解惑。”
“那就多谢伯父了,以花花观察,陛下面色铁青,虽然服了我进献的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可是却依然有吐血之症,而且每说一句话,便会咳上一阵儿,每次咳嗽的时候,我看陛下都是捂着自己胸口,似乎内里有损,还不轻,而且有些年头了吧?不知花花所言,是否属实?”
闻丞相点头,“倒是不错。”
见到闻丞相对自己的话加以肯定,花花这才继续说下去。
“我对自己进献的药材功效甚是自信,可即使这样,依旧没有去了陛下的病患,所以花花大胆推测,陛下怕不是病——许是中毒或是中蛊吧?”
听到“中毒”二字,从花花嘴里轻轻吐出,闻丞相神情一动,就连轻轻叩击桌子的食指,都顿了一下。
“花花啊,你若是个男子,怕着早就扬名天下了,这份观察细致,缜密心思,让老夫都叹为观止。”
“我权当这是伯父对花花的夸奖了。”
“对,没错,老夫就是夸奖。”
闻丞相也不吝啬,哈哈一阵大笑。
“既然今日说到这里,花花你也不是外人,我便好好为你解解惑。
花花所料不错,陛下并非生病,而是中了奇毒。
这毒乃天下奇毒,名字唤作绵里藏针,这奇毒已经失传了百年。
陛下从几年前就被下毒,刚开始毒发时,只以为是风寒所致,吃了些抵风寒的药,却见效甚微。
随着时间渐久,陛下一度昏迷,而宫中太医却配不出这解毒之药,只有太医院的院首孙大人的祖上,曾经与这奇毒打过交道,但也无解。
孙大人说这奇毒,须得百年以上的人参方能对其有些作用,虽不至解毒,但依然能有吊命之功效,所以我才命人满天下收寻百年甚至是千年人参。
可不想,有人却暗中阻挠,很多地方年头久远的人参灵芝等物已被兜售一空。
直到遇见丫头你,才终于寻到了百年以上的人参。
原来陛下已经昏迷多日,水米未尽,用了花花进献的人参等物,陛下现在总算是清醒过来。
但是陛下身上余毒却未解,只不过是勉强压制毒性而已。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若是再无解药,怕是陛下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