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的堂屋里,张氏拄着下巴,神情里难免带了些着急。
她不时就向门外看上两眼,可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原本还有些耐心的她,也变得焦急起来。
临走的时候,老头子可是说了,今天晚上肯定能回来的。
但愿路上,不要遇见什么突发状况就好。
张氏是担心,上回那帮劫道的歹人,万一有什么漏网之鱼,让老头子他们遇上可就麻烦了。
对于张氏来说,儿子孙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
他们一起结伴出去,到现在还未归,他能不担心吗?
钱银山几次来堂屋,看见的都是老娘这副情形,不免出声安慰。
“娘,您就放心吧,有我爹压阵呢,保准出不了啥事儿。”
张氏叹了声气,知道儿子说的在理。
实在是这一天下来,家里安静的可怕,让她不往不好的方面想,她都做不到。
往常,七郎几个在家的时候,吵吵嚷嚷热热闹闹,时间感觉过得还挺快。
可自从早上,二郎将几个小的都带走以后,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若不是小孙女儿,时不时还能在院子里跑上两圈儿,逗弄得鸡飞狗叫的,那钱家院子里这一日都只会安静的可怕。
“老二啊,你往村头迎迎你爹他们,若是回来了,快点回来给我报个信儿。”
钱银山应了一声,抬步就往村口的方向去。
好在这个时间,村口坐着的人多,随便扯上一个人,闲聊两句也能打发了时间。
只是钱银山不知道,他这一等,就等出去两个时辰。
直到夜色渐黑了,还没见到自家驴车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连张氏都在家坐不住了,不知道啥时候也来了。
村口,母子两个,像两块大石头站在那里,不停向着山路尽头望去。
而此时,钱家爷几个正摸着黑,在山路上行进。
“ 爹, 您老还是眯一会儿吧,有我和大郎看着路就行了。”
颠簸了一天,虽说是坐车,但也够累的。
他和大郎毕竟还年轻,身子能扛得住,他怕的是这么颠簸下去,老爹的身子吃不消。
“没事儿,咱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受得住。”
原本,他们天擦黑的时候就能到家的。
可是半路上,这拉车的驴子也不知道是来了什么倔脾气。
走到半路的时候,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
气得钱金山给了它好几鞭子,可这驴子脾气倔得很,钱金山越打它,它越站在原地不动弹。
——甚至还倒退了好几步。
最后还是钱老爷子发了话,说可能走了一大天,这驴子实在走的累了,就让它好好歇歇。
索性他们就在林子里,找片空地,驴子能好好歇歇的同时,他们也能避一避中午的暑气。
所以这路上,就耽搁了两个多时辰。
好在后来,这驴子养精蓄锐之后,又开始哒哒哒的在山路上跑动起来。
要不然,这骡子一直犯倔,估计今儿晚上,他们就要在荒郊野外过夜了。
“阿爷,阿爹,你们看前头那是啥?”
大郎的突然出声,将一门心思赶驴车的钱金山和坐在车上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的钱老爷子都吓了一跳。
两人抬头看去,就见离他们驴车,不远的前方,似乎隐隐有几个亮点在动。
离得尚远,看不真切,但是却能看清飘飘乎乎的亮点在动,总感觉有些渗人。
“爹——”
钱金山也回头,朝向驴车上的钱老爷子说道,“你看那是不是——鬼,鬼火。”
“鬼火”两个字儿,在钱金山嘴里转悠了好几圈,才吐出来的。
“什么鬼火?你听说这一片儿林子里有坟头了?”
“那倒没有!”
一般,每个村子的祖坟都会在村子附近,不会在这荒郊野外的。
可是那影影绰绰飘飘乎乎的火光,不是鬼火那又是啥?
“阿爹——”
大郎看了好半天才出声,“我觉得那亮光似乎和咱们在保持着同一个方向行进,不信你看!”
钱老爷子也点点头,觉得孙子说的颇有道理。
“管他是啥,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钱金山一甩鞭子,驴子吃痛,哒哒哒的就跑动起来。
随着与那几个亮点儿的距离不断拉近,钱金山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哪里是什么鬼火,好像是几个赶路的路人。
而那几个亮点,就是他们手里拿着的火把。
也是,大晚上的赶路,若不在手里拿个火把,黢黑一片的,怎么能分得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林子?
刚刚他们似乎是在赶路,所以那火光看起来飘飘乎乎动来动去。
而现在,他们好像停了下来,所以那几个亮点儿,看上去又不动弹了。
听见后边有驴车的声音传来,前边几个站在林子边上的人,似乎都有几分惊喜。
其中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似乎走的累了,离老远就招呼着赶车的钱金山。
“这位赶车的大哥,可是要往长林县的方向去?
不知可否搭个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