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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娘家穷,弟弟弟媳妇要养一大家子人。

日子过得艰难,范氏自是知道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家里,还未分家。

就是钱银山平时偶尔出去做短工,挣回来的银子,也得交给婆婆保管。

就是偶尔,钱银山能从手指缝里露下来一文两文,那她也攒不下几个银子啊。

况且开春的时候,弟媳妇儿不是来过一次,借了银子吗?

这才隔了多长时间,居然又要来借?

范氏心里有些焦虑,可也无计可施。

实在是,手里银子有限。

她倒是想借银子给弟媳妇儿,可奈何有心无力呀。

张氏抬头, 看了看外边黑漆漆的天色。

嘱咐了两个儿媳妇几句,就让她们各自回去睡了。

而她自己,则因为担心进山的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一会儿担心,花花儿是否安全。

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能不能看顾得好小孙女儿。

一会儿又想着自家老头子,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腰疼。

夜里寒凉,不知能不能像在家一般,睡得好。

正当张氏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即将沉沉睡去的时候,自家的院门子却忽然被人拍响了。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突兀的敲门声,显得很是惊骇。

“谁?”

张氏一骨碌坐起身,努力看向院门的方向。

可因着离的太远,又是夜里。

除了黑乎乎一片,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张氏披了衣裳,打开正房的门,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两侧厢房里的李氏和范氏。

也都听见动静,披了衣裳起了身。

“娘——”

李氏轻轻唤了一声。

似乎在等着张氏吩咐。

院门外头,除了刚才那一声敲门声,便安静下去。

仿佛刚刚那一声,是这娘几个的错觉一般。

张氏给了两个儿媳妇,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

她自己,则仗着胆子,往前凑了几步,侧耳听了听。

外头,似乎有粗重的喘息声传来。

“谁?”

张氏又问了一遍,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忐忑。

自家男人们都不在,可别再生了什么事端。

虽说左邻右舍住的都不远,可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

况且,大半夜的,哪个正经过日子的,会来敲旁人家的院门子。

“娘,是我,我回来了。”

院子外头,传来钱满山的声音。

张氏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急急忙忙上前,将门栓取下,打开院门。

外头的钱满山,似乎等的焦急。

见院门开了一条缝,整个身子变挤了进来。

张氏这才看清,三儿子的肩上,似乎还扛着什么东西。

刚要问话,却见儿子将那东西随随便便往院子里一扔,回头就要再出门。

张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追问。

“老三,你咋回来了?咋就你自己?你爹和花花他们呢?”

钱满山行色匆匆,不过仍是压低声音回了老娘几句。

“娘,您别担心,我脚程快先回来的,爹他们就在后头,我去迎一迎。”

几句话的功夫,钱满山已经不见了身影。

张氏索性也不再回屋,和两个儿媳妇站在院子里等。

而这个时候,她才得空。

去打量,被儿子扔在地上的东西。

好家伙——

那赫然又是一头獐子。

张氏心情极好。

不管咋说,只进山一日功夫,就能带回来这么好的猎物,还真是运气。

婆媳几个低声说了几句话,院外头,便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听声响,应该是人数众多。

张氏一张老脸上,漾出笑意。

看来是老头子他们,回来了啊。

随着众人进院,张氏几婆媳这才看清。

几乎每人,都背了东西。

就连几个孙子身上,都背了野鸡兔子。

甚至老三肩上,还扛着另一只香獐子。

看那体型,并不比刚才扔在院子里那一只,小多少。

欸——不对呀!

张氏看了一圈,目光最后又转悠到二儿子身上。

老大后头,背着的是花花。

那二儿子背上,背着的又是哪个?

张氏凑近了去瞧,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老头子,你们这是咋了?”

张氏焦急,说话的音量未免就有些高。

钱老爷子睨了老妻一眼,低声呵斥了一句,让她小声着些。

大半夜的,是怕左邻右舍的,不知道他们家闹出来的动静吗?

在钱老爷子的吩咐下,钱银山直接把那人,背进了钱满山父子的厢房。

而钱家众人,也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屋里。

屋里的油灯被点亮,借着微弱的烛火。

张氏这才看清,被二儿子背在背上的,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量高挑,不过此刻,却一点声息全无,浑身上下像个血葫芦似的。

“老头子——”

张氏吓的嘴唇都跟着哆嗦起来。

“这人是咋了,死了?你们杀人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老头子他们,早上从家出去的时候。

明明说的是,要进老林子打猎啊。

咋回来的时候,还带回个死人?

“娘,你说啥呢——”

“娘,不是——”

“娘欸——”

钱家三兄弟,齐齐惊呼出口。

钱银山险些掩嘴偷笑,俺的亲娘欸。

您怎么啥都敢想?

杀人?

借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触怒国法?

若是被发现,那可是要砍头的。

钱老爷子面上也不好看,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两声。

“大半夜的,说什么胡话呢!

这人是我们在山里捡回来的。

老二,跟你娘详细说说。”

刚刚才得了‘自由身’的钱银山,正捏着自己的胳膊腿儿不停揉捏。

冷不丁听见自家老爹又点了自己名字,哭的心思都有了。

爹欸——您到底是不是亲爹?

大哥三弟都在,干啥偏偏让他学话?

他这一路,背着那人回来。

一条小命,都快去下了半条,也该让他歇歇了。

钱银山哭丧着一张脸,刚想推荐自家三弟来讲。

可对上他爹严肃的目光,以及他娘不时传来的催促。

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命。

好吧,老钱家一大家子人。

就属他钱银山,是个劳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