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打扰一下,所有人体温检测一下。”
翌日上午,司马异还在琢磨刚学的数学,门外,却响起了班主任那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尖锐话音。
抬眼望去,从门外步入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家伙,“全副武装”。
不用想,司马异便猜到,他们的到来估计跟近些时日爆发的病毒有关。
嘀!嘀!嘀……
一声声检测的清脆声从司马异耳边响起,他神色不自然起来。这些医护人员似乎来自钱江市,这样的自动额温枪近些年刚投入使用,还有些简陋,但出错率非常低。
入鼻,是一阵浓郁的消毒水味,一抹白色来到了司马异面前,挡住了窗边射来的阳光。
嘀!
医护人员需要检测全校师生的体温状况,不会在一个人身上花费太长时间。
见手上还挺原始的额温枪没什么异常,“白大褂”幽灵一般,渐渐离开。
呼……
也不知为何,司马异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但是,不能肯定,究竟是普通感冒发烧,还是“典”。
可以现在社会的敏感程度,只要他发烧,便会先行被当成“典”患者来处理。
这在常人看来似乎没什么,但要知道,司马异才三年级。
三年级的孩子,没有很强的辨别能力,在他们看来,患病者便是“异类”,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容易让他们也患病。
传染是事实,但是这种心态有问题。
司马异已经成了众位学生的笑料,如果再被当成“典”患者,他在学校,只会被孤立。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谁性格不好,远离!
谁身患传染病,远离!
谁成绩不好……
好吧,这个会不会疏远还是得看个人。只是,有许多家长从小教育孩子的是:
要去跟学习好的人交朋友!
有些绝对了,但是,这也是这个时代孩子的悲哀。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典”的潜伏期结束。
下午,刚过午后,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洒落,将司马异笼罩。可他却没感受到任何懒散舒适,正相反,整个人似乎有些昏沉。
由于家庭的关系,司马异可以说比同龄人稍微成熟许多,他双眸眯起,摸了摸额头——
滚烫!
环顾四周,语文老师还在上边讲解一篇枯燥的课文,她的声音如同念经,午后的语文课,学生们的精神状态如何,应该不用多说。
没人注意到司马异,经过之前好几天莫名其妙被针对,他也不想被人注意。
趁着语文老师背过身,写大段板书的时候,他默默起身,从后门离去。
刚出门,他便开始奔跑起来,绕过教师办公室,下楼,一气呵成!
隐隐地,司马异仿佛听闻身后有人声呼唤,那低沉的男声,大概来自某个老师吧。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远离这儿!
如果他不离开,“典”便会将周围人传染,自己也会被当成“罪魁祸首”,被所有人敌视。
今天在校门口值班的保安,司马异很是陌生。
同样,在看到司马异的刹那,潜意识里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喂,你哪个班的?”
保安将门拉开,警棍系在腰间,双手空空,估计是他觉得面对一个小孩,不至于。
可司马异就像个泥鳅,奔跑的身形并未减速,就趁着保安将门拉开的瞬间,从保安的腋下空隙穿过,紧接着,冲入小学附近人来人往的步行街。
原地,只剩下保安在原地发愣。
没错,这对于一位受过专业训练的保安来讲,放任一个奇怪的孩子离去是不可能的。
可他就是愣在原地,双眸闪过一丝茫然与困惑。
环顾四周,他扶了扶头盔:
“奇怪,我怎么在这儿,刚咋了来着……”
……
奔跑,一味的埋头奔跑。
司马异心里很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来到何处。
高烧状态下,再剧烈运动,不出一分钟,司马异便已精疲力竭。
停下脚步,他瘫软在墙根。
一旁,便是人来人往的步行街,他躲在一个垃圾桶背后的阴影里,没被其他人发现。
剧烈运动后的无力感,如潮水般包围了他。
他只觉得四肢无力,困意直直涌入大脑,眼前,阳光也只剩下朦胧的光晕了。
该去哪儿?
司马异最先想到的,是医院。可这个念头在下一刻便被打消,先别说他身无分文,连号都挂不上。
更何况,如此高烧,不回家休养,医生也会让他住院——如果检测出是“典”感染的话。
这样一来,自己几天都不去学校,得病的消息一定会在全校传得沸沸扬扬。
面对一位就在身边的“典”患者,孩子们最剧烈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好奇。
他们会追问几年级,哪个班,谁。
从而,便成为他们与伙伴、回家后与家长之间的话题。
司马异不敢想象,当他痊愈返校,会受到多少指指点点和冷眼。
矛盾,很矛盾。
还是三年级的司马异慌了,不知所措。
从小到大的常识告诉他,他得去医院,得去看病。
但是他内心深处,又很抗拒被同学知道这回事儿,但就凭班主任那态度、那性格,把他患病的事情说出去是百分百。
怎么办……
抬起眼,就连眼前的光晕都消失了,他看到的前途一片黑暗。
困意令他很难再进行思考,再加上内心的纠结,意识逐渐朦胧。
潜意识在告诉他,累的话,要不……睡一觉吧,醒来后再去思考后路。
嗒嗒嗒……
就在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之际,司马异耳畔,一连串脚步声响起。
似乎有一队人、一群人整齐划一,从身旁经过。
这些脚步很轻,像是故意控制,大概三四道步伐声经过,下一刻,一道听着还很年轻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队长,这儿有个人!”
被发现了……
突如其来的话音,令司马异从半梦半醒的状态回到现实,用尽气力抬起头,首先望见的,是几道身披金色斗篷的身影。
他们的打扮很奇特,腰间还各别了把直刀,见此,意识已经混乱的司马异开始胡思乱想。
这群人是谁……嗷……不会是最近他们都在讨论的什么……什么play?
这刀感觉倒也挺逼真啊……
目光穿过面前几人间隙,司马异清晰看到了步行街两旁的小商小贩,可奇怪的是,面前这几人穿得如此耀眼,行人却没有一位投去关注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
刚刚响起的女声再度传来,司马异正想开口,可赫然,他嘴张开,面色骇然。
已经用尽全力,已经脱离迷迷糊糊的状态,司马异却已失声!
高烧伴随着剧烈运动后的不适,司马异只感觉肺快炸了,吸入的空气火辣辣的,难受极了。
“思萌,我们到这儿的首要任务是那只‘克莱因’神秘,救人的确要紧,但不要因为小事影响大局!”
一位看上去年纪挺大的人出声,她也是位女子,但语气,明显有别于刚刚这位被称为“思萌”的女声。
“可是我们特殊小队存在的意义,不止消灭神秘啊,最主要的,是救更多普通人。队长,他发高烧了!”
“夏思萌!”这回,像是被反驳太多,队长有些不自然,语气严厉了些,“如果我们让这‘克莱因’神秘逃脱,死伤的将是成百上千的普通人。”
没有说得很直接,但是队长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一个人、一城人……如何抉择!
“好了,思萌,你带他先去医院吧,你目前‘海’境的实力,去我们的战场太危险!”
……
司马异已经几乎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了,他只隐约感觉:
有两个人好像要吵起来了,但另一人跳出来当和事佬。
到后来,即使几人交谈声音再响,也已经无法抵挡他的困倦,朦胧之间,好像有人把自己背起,紧接着,是迎面而来的风。
很奇怪,明明在剧烈移动,但是身下这位把自己背起的人,却很是平稳,没让司马异感受到任何震颤的不适。
再后来……没有后来了。
司马异的意识完全沉入黑暗,沉入病魔弥漫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