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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张大人面露难色,程小淮追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

\"程大夫,你应该也看到了衢州城如今的状况,这衢州城,俨然是一枚弃子,已然不被所有的人看中了,这三年当中,报灾情的折子,一本接一本的奏上去,可至今,杳无音讯!

本官也是万般无奈,实不相瞒……”

咕噜一声,张大人的肚子不适时的发出一声声响,众人皆惊诧的看向他。

张大人并不觉得尴尬,反而一脸淡定的道:“程大夫……也应该知道本官的难处了吧……”

就连百姓们的衣食父母全都是饿着肚子的,更何况外头那些饿狼一般的流民!

程小淮看向葫芦,对着张大人道:“张大人,粮食的事情,您不必担心,您只需要开设粥棚,给那些流民施粥,能够帮着整个衢州城的百姓们,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才是最主要的!”

张大人震惊,一脸诧异的看着眼前,语气笃定,十分平淡的姑娘,声音嗫嚅道:“姑娘……您有粮食?”

程小淮看向葫芦,貌似无意的道:“我这一次来,是打头阵的,随后,还有一些粮食送来,能够短暂的应付一些时日!

至于后续的粮食供给,张大人不必担心,清水镇上的郑大人支援了一些,其余的部分,都有我包了!”

实验田里面的粮食,几乎每天都会收割几次,程小淮不愁没粮食。

再加上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的收粮食的生意,程小淮算是有后备力量,什么事情自然是做的有板有眼,十分像样。

张大人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程大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自然不是,看得出来张大人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你与郑大人一样,我最是敬佩的,便是你们这种为民奉献的清廉官员!

所以,这粮食,我拿!”

张大人闻言,瞬间眼圈通红,甚至是有一些语无伦次:“本官乃是朝廷的官,听命于朝廷,却不曾想衢州有难,朝廷却弃衢州与不顾!

寒心至极!

我乃是百姓的父母官,既为一城之首,便不会弃衢州于不顾,不瞒程大夫,我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衢州在,我在,衢州亡,我亡!”

程小淮算是听出来了,这关外的州官,早已经对朝廷心寒。

这大概也是睿王想要走的一步棋!

百年根基,毁于根。

即便是参天大树,根烂了,整株大树也就毁了!

好阴险的手段,好毒辣的计谋!

程小淮和张大人商量好了施粥的细节之后,就去了张大人提前安排好的住所。

晚饭很简单,煮白粥和一道凉拌小菜,程小淮不介意,对于吃喝紧缺的衢州百姓来说,张大人给他安排这一切,许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给予的最好的了。

“姐,这位张大人跟咱们郑大人,都是百姓们爱戴的清官,衢州城内,如今只怕是这一碗白粥,都不知道要淘涣多久才能找到……”

程小淮看着正欲解释的葫芦,嘴角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随后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葫芦一顿,迟疑了片刻,还是安静的坐在了她身边。

月光皎皎,一片幽冷,透过窗户,洒在了屋内,程小淮看着心事重重的葫芦,轻声说道:“自从进了衢州的地界,你就心情不平和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姐如今不一定能够帮得到你,可说出来,至少不让心里头,这般沉重压抑!”

葫芦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艰难的开口:“姐……其实……我……我有件事情瞒了你!”

程小淮没有言语,只是安静的充当了一个倾听者,看着葫芦。

葫芦仿佛是在组织语言,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

“姐……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对种药材那么有天赋?”

程小淮依旧沉默,葫芦压抑在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娓娓道出他的身世。

原来,葫芦的祖籍,的确是衢州的!

只是,葫芦的父亲,是宫中太医院的魏太医,魏太医在太医院任职几十年,艺术高明,颇得皇上的重用。

闲暇之余,魏太医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培育药材,他曾经种植出来不少珍稀的药材!

而葫芦自小耳濡目染,对于做学问,没有什么兴趣,没事儿的时候,却很喜欢往魏太医的药田里头钻!

魏太医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在发现了葫芦的天赋,并没有因为他厌弃读书,而苛责他,反而经常带着他进药田里头。

葫芦甚至是突发奇想,自己沤肥,在魏太医的教训熏陶下,葫芦对于种药材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两年前,魏太医在宫中,却出了意外。

宫里面的万贵妃,身子不适,服用了魏太医开的药方,没过多久,便一命呜呼!

宫中的贵人,吃了魏太医开的发。方子,一命呜呼,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皇上勃然大怒,当即命人将魏太医打入大牢,就魏氏一族,也都被牵连!

葫芦听闻衢州有难,便带了不少药材,回了衢州,也因此躲过一劫,等再一次得到消息的时候,魏氏一族满门抄斩!

就只剩下葫芦一人,不——

葫芦的本名,叫做魏鹤,后来听说魏家出了事,便在衢州隐姓埋名,却没想到衢州的天灾,愈演愈烈,甚至是接二连三的引发了各种时疫。

葫芦随着那些逃荒的难民,听说去往京都方向的难民,都被斩杀,于是便随着难民们逃往关外。

也就是如此,才被山里头炼制兵器的那些人骗取,逃出来的时候, 被程小淮捡到!

说完这些话,葫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少年眼神躲避,有一些胆怯的道:“姐……你不会怪我对你瞒了这么久吧,我……只是不想让你惹祸上身……”

程小淮淡然一笑,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葫芦的肩膀:“你是我弟弟,就跟二郎一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外人,我也很高兴,你肯跟我吐露心声,把你心里头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葫芦顿了顿,将手摸到了脖子上,他带着一条木头做的坠子,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坠子,只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柏木,从程小淮救了葫芦的那一日起,这坠子就在他脖子上带着。

程小淮从未留意过,却没想到,葫芦那把块柏木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又拿着桌子上放着的茶壶,用力的砸在了那块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