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淮,程小淮 ,你在不在?”
院子里头,程秀儿喊叫,屋里头正在研究给冯老爷子做健胃消食丸的程小淮,不禁蹙眉,她不喜欢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扰。
是哪个不睁眼的,在外头大呼小叫!
程小淮拿着小巧精致的秤杆,称了一份药材,放在了黄纸上。
外头的叫嚣声,又一次钻进耳朵里。
“程小淮,二傻子!我知道你在家里头!”
葫芦的眉头拧紧:“大姐,你干啥?在别人家里头,大呼小叫的,这成何体统!”
程秀儿怒了,上下打量着,眼前长相俊美,却出言不逊的少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谁是你大姐?我年芳二八,尚未婚配,你是眼瞎吗?”
葫芦闷笑:“您这不说,我还以为您是摽梅之年(二十五岁及以上的女子),长的有点着急,实在是抱歉,姑娘 ,俺眼拙了!”
程秀儿气急了:“你这泥腿子,休要满嘴喷粪,让程小淮出来!
祖母来了,她装什么鹌鹑!”
屋里头,清晰的能够听见院子外头,程秀儿嚷嚷的声音。
程小淮烦透了,咚的一声,把手里的秤杆子放下,满是不悦的出去。
“这大晌午的,谁家的野老婆鸡在这里乱叫唤!”
程秀儿循声望去,看见一袭浅青色襦裙的少女 ,一双眼珠子都直了。
以前那个脏兮兮,浑身臭哄哄的二傻子,不过是一年未见,竟然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水灵动人。
唇红齿白的模样,已经和先前的程小淮,判若两人。
听说这二傻子好了, 如今混的很是风光,看样子, 传言不虚。
听说,他们进村的时候,那两进两出的大瓦房,就是他们家的!
“程小淮, 你现在可是派头大了,祖母来了,都不出门迎接!
你现如今,真是一双眼睛长到了脑袋顶上!”
程秀儿不等程小淮开口,就一顿数落:“还在那儿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迎祖母进屋!”
看着眼前的程秀儿,程小淮不由得蹙眉,等等,原主不就是只有一个爹吗?
咋滴~
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她一点都没记忆的祖母?
还有这个在院子里叫嚣,不怎么惹人待见的女孩儿?
沈遇也出来,看见了程秀儿,也不由得蹙蹙眉头,程秀儿怎么来了?
一晃一年多了,上一次见着程秀儿还有程屠户的娘 ,确切来说是程屠户的后娘武氏,还是程屠户下葬那一日。
那些人强取豪夺,将家里头的东西,哄抢一空。
就连田契,房屋也都没放过。
程小淮绞尽脑汁,终于寻到了关于这几人的记忆。
原来, 程屠户并不是没有家人。
他有两个弟弟 ,不过,这么多年,并不在一起生活。
说起来,程屠户也是个可怜人儿,早早的就没了亲娘。
这武氏进门,三年抱俩,都是儿子,程屠户就真的成了爹不疼,娘不爱,舅舅见了拿脚踹的可怜娃儿。
家里头的苦活,累活,都是程屠户做,两个弟弟,喂的是又白又胖。
武氏苛刻,一直到程家老爷子去世,后娘的嘴脸,才彻底的暴露出来。
那一年,大舜朝与月氏国战事四起,年仅十八岁的程屠户,被大兵抓去做了壮丁。
从此便音信全无。
所有的人,都以为那程屠户活得希望渺茫,武氏带着两个儿子,堂而皇之的把程家的宅子,据为己有。
这样的日子, 一过便是十五年,却不曾想,所有人眼中,都已经死了的程屠户,竟然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程小淮回来了!
原本死了的人,突然间回来,还好好的活着,那武氏慌了。
却以两个兄弟已经成亲,把程屠户父女二人,赶到了村子里的那处老宅子里。
程屠户不气,带着年幼的程小淮,靠着打猎过活。
看着父女二人的日子过得不错,甚至是还将老屋重新翻修。
武氏就又开始动了歪心思,明打暗挤,硬生生的把程屠户修缮一新的房屋,要了过去,据为己有。
程屠户憨厚,且是个好脾气的,为了年幼的女儿,第二次搬了家,也就是程小淮现在居住的这间茅草屋……
不,如今也不是茅草屋了!
每每,程屠户进山打猎,就只留下年幼的程小淮,独自一人在家。
武氏美其名曰,替程屠户照顾年幼的孩子。
明里暗里,程小淮没少受两个叔叔家的孩子欺负,程屠户回来,每次的收成,大多数,都分给了两房,只留下所剩不多的,给他们父女二人。
日子过得清苦,好在程屠户分外疼爱程小淮。
一直到程小淮摔坏了脑子。
那时候原主还小,再加上浑浑噩噩,傻傻呆呆的这些年,对于这位祖母早就没了记忆!
没想到,今时今日,武氏突然间冒出来,这老婆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程小淮一脸茫然,看着趾高气昂,对着她叫嚣的程秀儿道:“祖母?我咋不记得我有一位祖母?这位姑娘,你是谁家的?
自打我爹过世以后,我可没见到过有什么亲戚来我家!
吃喝拉撒都是我一个人,没人帮衬,没人照顾,咋的就突然间冒出来个人,就说是我祖母?
我还是你祖母呢!
莫不是哪个有心计的,看见我家如今日子过得不错 ,故意来找不便宜来的!”
程小淮的话,说的通透又敞亮,直接把那些人的来意点明了。
武氏黑脸,听说这小蹄子好了,如今看来 ,不仅是好了,还伶牙俐齿的!
看样子,是个鬼难拿。
程秀儿被程小淮这般怼,一张脸涨的通红:“你胡说八道些个啥!
程小淮,我是你堂姐!
你竟然敢这般顶装我,怕是你不知道姓甚名谁,连祖母也都敢冲撞!
祖母,娘,大娘……”
程秀儿对着身后的三人求救,武氏被两个儿媳妇搀扶着进门,颇有威严,看着骄横跋扈的程小淮,自然也是拉着一张脸。
“你这丫头,果然是被你爹惯坏了,脑子清亮了,就顶撞姐姐,无视祖母!
若是你爹知道了,只怕是在天之灵难以安息!”
程小淮笑,笑容清冷,她不待见武氏,只是因为在原主的脑子里,这个恶毒妇人,也是她费劲才想起来的。
已经不把他们当一家人的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装死,不是吗?
如今过来,想的是什么,以为别人不知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鹌鹑!
“我爹对我,那可是百般疼爱,若是知道了,有人千方百计的刁难他的女儿,只怕是才会灵魂不安!
说罢,你们来这干啥?
我可不记得,我们两家的关系那么亲近!”
程小淮摆明了,不想给武氏任何想要沾染她的机会,一直站在门口,态度冷漠。
武氏被她的强横气的不轻,破口大骂:“你这个小蹄子,这就是对祖母该有的态度?
你的教养,都喂了狗吗?”
那语气,妥妥的家中长者的霸道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