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勃代管所机关那台大彩电,是去年10月份办公室颜正实主任建议,经过冷士仪所长批准的。
半年多以来,所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包括领导、干部职工,即便算上临时工,也一直就没人提出异议。前几天因为电力线路故障,有好几天没有电视看,就有人开始提意见了。有人说,李勃不负责任,出了问题也不去想办法解决。
这让李勃颇觉冤枉。为疏通供电线路,李勃想了不少办法,请电工检修,找韦友德科长查看闸刀和保险丝盒,还差点得罪韦科长。的确是耽误了几天电视正常播放,但自已也是一直在努力想办法解决问题,如何叫不负责任?
还有,就是节目选择问题,如同穿衣戴帽、各有所好,就那么七八个人,也不好协调究竟看哪一类型的节目为好。
就像都是看歌舞节目,竟然有一个女同事说:“我看见这些唱美声的,就当他们是疯子!”
天哪,唱美声的成了疯子,那唱通俗的,软绵绵、嗲里嗲气的,岂不成了傻子?乱嚎乱叫的,岂不是得了癫狂症?
歌曲的唱法,有轻有重,有高有低,用于表现不同的情调,不同的氛围。如果千人一腔,恐怕这门艺术也该寿终正寝了,何谈什么“当代歌坛,花团锦簇”?
自古音乐就有高雅的“阳春白雪”和通俗的“下里巴人”之分,高雅适用于音乐素养高的人,通俗的适用于一般大众,水平高低自是不同的。近些年,通俗歌曲有点庸俗化,普及一下美声,提高大众的音乐欣赏水平大有必要。
李勃爱好体育、戏剧、文学,但最爱看新闻。搬电视于自己所在的生产科保管,与其说是为便于看精彩节目,倒不如说是为了看电视新闻。一天时间,其他节目可以不看,《新闻联播》绝对不能不看,地方新闻也是能看就看。这也是为了“身在室内坐,便闻天下事”,心怀祖国,放眼世界。
今晚,隔壁的生物药厂俱乐部有电影,人大多都走了。李勃本想安安稳稳地看一场足球赛,最好是国际高水平的。
偏偏有人故意跟他作对,非要看什么“正片”。尤其是那个花工王田耕,刚刚从生产科调到办公室,就跟着他人拆李勃的台。
王田耕和电工房的小高,两人嘀咕了一阵,笑着对李勃放言:“你还想看球赛,让你看个芁!”
两人不由分说,干脆抬起电视机,直接抬到楼上会议室去看了。
李勃干生气,也没有了脾气。但还是心里念叨,抬走就抬走吧,如若今后再求我管,那就要讲讲条件了。
自3月份参加鲁迅文学院的文学创作函授培训班,李勃就想着如何完成作业,力争至少一篇作品能被选用。可是这两个多月,工作上一直处于繁忙状态,根本没法挤出时间构思一篇完整的作品。
如今,电视机被抬走了,下班后就有了大把的时间,可以集中时间精力去思索,整理一下素材,看从哪里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可是,刚刚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在头脑中构思的一篇散文《卖瓜》也刚有些眉目,就被办公室昌祥雨主任给叫上了二7楼。
“小李啊,这电视机你还得管起来呀!”昌主任开门见山地说。
“昌主任,这个电视机本来只是让我代管的。现在你的手下已经收回,那就让王师傅管吧!”李勃刚刚解脱,确实不想再管分外之事。
“不行啊!王师傅大多数时间都住市内,有好几个同志都来我这儿提意见了,他一走就没电视可看了。我看,还是你管比较合适。”昌主任道出了找李勃的原委。
“昌主任,我管也可以,但必须制定一个电视管理制度,不能谁去都乱动,搞得我们办公室也一团乱糟糟,让其他同志有意见。”李勃提出了他的条件。
“行,你去起草几条,要中,马上实行。”昌主任马上就答应了。
李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经过一番思考,罗列了八条管理制度条款,主题就是赋予自己专有管理权,未经其同意任何人不能乱动,这就可以保证他可以看自己想看的节目。
在上楼去给昌主任汇报的路上,李勃自己也觉得有些条款过于苛刻,会不会得到批准呢?
没想到,昌主任看了李勃起草的八条制度,直接在上面写了批示:同意此意见,管理人员我赞成李勃同志继续任职。放映地点为生产科。
李勃问:“是否再请示一下所领导?”
昌主任想了一下说:“还是就这样吧,不用再请示领导了。”
说完,昌主任又在制度落款省第一劳教所后面加了“办公室”三个字。
李勃拿着这张纸,犹如得到了一把尚方宝剑,立刻找到王田耕,趾高气扬地笑着说:“王师傅,接旨吧!”
王田耕看到有昌主任的批示,嘿嘿一笑说:“行,兄弟,算你狠,我服,走,到会议室抬电视机吧!”
李勃跟着王师傅到会议室,两个人一起把电视机又抬回了生产科原来那个小电视柜上,让它又回归原位。
李勃用胶水把有昌主任批示的电视机管理制度,醒目地贴在电视柜对着门的一侧,让人一进门就能看到。
做事就应该像昌主任这样,能立刻决策就马上拍板定案,不要搞不管有无必要就上报下批,公文旅行,办事拖拖拉拉,贻误战机。对不能办理的事情,应该及时说明理由、原因,尽快回复,以免影响办事效率和办事人员的情绪。
自从有了这柄“尚方宝剑”,李勃说话就硬气起来了。有几个人虽然有些不服气,看了昌主任的批示,也只能哼一声。对于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愿意看就坐下或站着看一会,不愿意就走了,再也没有人强抢硬夺地去转电视机上的挑台旋钮了。
止争治乱,这,就是制度的威力!